當天使戀上浮雲

Special 2-卒業不是為了說再見

抬起頭看向舞台，映入眼底的是五顏六色的氣球排列出A高的英文縮寫，人聲吵雜，大夥忙著跟身旁的同學聒噪，趁著典禮開始之前，金力燦左看右望，自己身邊還是坐著劉永才，另一邊也是同班三年的同學，勾起淺淺的笑容。

三年如白駒過隙，第一年懵懵懂懂跟著學長姐齊唱校歌，歡送高三學長姐離開校園，第二年發現自己離前排三年級座位十分相近，那時只想著未來的學校沒多留心於典禮上，最後一年，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排列整齊的鐵椅上，胸前還別著“畢業生”字樣的胸花。

「三年很快呢……」金力燦再次目光集中於舞台上，喃喃說道。

「很像不久前我們才在新生訓練一樣……」劉永才難得沒有吐槽，是跟著附和。

「劉永才，我們來打賭。」

「賭什麼？」劉永才慵懶的睨了一眼。

「今天哭的就是白癡。」

「哼！我又不是你，怎麼可能會哭？」劉永才自信的拍拍胸脯說道。

「哈哈～我等著看！」

隨著師長一一站到舞台上，於司儀大聲喧嚷著“典禮開始”，最後一次穿著A高制服，當著最後一天的A高學生，心裡是各種說不出口的感慨，既高興又帶點哀傷的情緒。

畢業是一個里程碑，代表學生們三年已學有所成，可以展翅高飛，前往下一個地方繼續學習新的事物。

舞台正中央代表全三年級的畢業生致詞，劉永才聽著聽著竟然一道溫熱的液體從眼眶奪出，用眼角餘光掃到的金力燦，瞪大眼吃驚的看著劉永才，淚水不僅沒有停止，還簌簌落下。

雖然很想吐槽他，“典禮開始前不是說自己不是白痴不會哭嗎？現在是怎麼回事？”，最後還是不忍心，閉上嘴安靜的遞了包面紙過去。

典禮結束，劉永才黑了一張臉跟金力燦說道：「我是白癡。」

「嗯…我知道……」

兩人還是一來一往的熟悉拌嘴吵架，金力燦有時候會想，以後去大學還能遇到像劉永才這樣的朋友嗎？雖說朋友會是一輩子，但是…他還是喜歡身邊有劉永才幫忙照顧自己的感覺。

畢業生離開會場要回各自班級，每班班導師要給學生最後的囑咐與期許，當然還有今天最重要的事情─領畢業證書。

趁著老師還沒來的時候，同班同學全都湊在一起拍照留念，當金力燦也被大夥拖去拍照之際，同學跑過來拍拍他肩膀說了句“外找”，金力燦杵了幾秒，還是摸摸鼻子走到外頭。

兩名男同學直勾勾看著站於教室門口的金力燦，其中一名還用手戳了戳隔壁臉早就紅的像蘋果的同學，金力燦黑了一張臉，有股很不祥的預感。

眼看金力燦不斷逼近，兩名男同學鼓譟著，不顧另一個同學意願，一把將他推到金力燦面前，他往前踉蹌好幾步，尷尬地抬起頭，見金力燦腳步一停下，深深吸了口氣，直接脫口而出：「我、我喜歡你！」

金力燦傻愣了許久，他是多久沒被男生告白…不！這好像也不是重點！A高的人應該都是知道…自己對外宣稱不喜歡男人啊！現在他是哪根神經錯亂？

「呃……」金力燦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自信滿滿的說自己不喜歡男的。

「拒、拒絕我沒關係，我只是想在你畢業前將喜歡你這份心意，告訴你……」男同學狠狠地低下頭，金力燦瞥見他胸前別著與自己相同的胸花。

「我……」金力燦正準備開口，將短暫思考出的結論告訴對方之際，有另一道低啞的嗓音硬生生打斷他們談話。

「不好意思，你們擋到我了！」

金力燦眨巴著渾黑大眼好幾下，這個聲音怎麼他馬的耳熟？

金力燦好似恐怖片中驚悚片斷主人公那種慢動作回頭，對上依舊黑的宛如正大賢的皮膚，面癱沒任何表情的屎臉，刷青了金力燦白皙好看的臉，嘴巴本能的張開，卻講不出半點字。

「……見鬼嗎？」扯歪一邊唇角，還是那個討打的痞子微笑。

「……嗯，一隻滿黑的鬼。」金力燦表情雖然依舊鎮定，但內心好像被點燃一把火的熱。

「大概是纏著你的那隻黑鬼吧？」對於金力燦的話完全不痛不癢。

「臥槽，你回來幹嘛？」

「我放寒假，不回來幹嘛？」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方容國，金力燦翻了白眼，還以為國外待久了韓文會退步，果然是自己想太多。

「……那也沒人叫你回學校啊？」

「你們社團約典禮結束要唱歌，我沒辦法啊！」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說有多欠揍就多想一拳揮過去。

「你可以拒絕啊！」金力燦狠狠掃了久違的方痞子，見面跟通電話完全是兩回事。

「親愛的大賢同學都邀約了，我怎麼忍心拒絕？」此話聽得金力燦起一身雞皮疙瘩，尤其看著眼前方容國用著媲美外頭燦爛陽光般的笑臉，甚至覺得一陣反胃不舒服。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來往，放任兩個原本找金力燦有事的男同學在一旁，宛如在觀看網球比賽，左看一眼方容國，再右瞟一眼金力燦，完全沒有插話的餘地。

方容國突然察覺兩個局外人目不轉睛盯著自己，有些不自在，手指了指他們，不解的問：「噯…他們找你？」

「嗯。」

「幹嘛？」

「要你管。」這麼簡短的對話，說真的，金力燦習慣了，只是後頭兩位同學，貌似第一次看見，眼睛瞪得老大。

方容國仔細上下打量了下那兩名同學，慵懶的撇過頭問：「跟你告白？」

「不行嗎？」金力燦沒有反駁，只是對於方容國更加無表情的臉，看了他馬的不爽，這人怎麼能這麼隨心所欲出現在自己面前？

「不行啊！金力燦是我的。」

聽見這句話，金力燦差點沒腦充血，吼吼吼好幾聲就是吐不出半句話，順了好幾口氣，直接說道：「靠，誰你的？」

不理會金力燦的話，方容國終於肯正視那兩名打醬油同學，語重心長地向他們解釋：「同學你好，我知道你眼中金力燦是很完美，可是愛一個人要連他的缺點都愛，其實他脾氣真的很差，很容易暴怒打人，我是經過訓練才能忍受，而且不好意思，金力燦已經掉進我的魅力中，他無法跟你交往，知道嗎？」

語罷，方容國還立志式的拍了拍同學肩頭，看得金力燦一肚子火。

「呀，方容國，你毀謗我！！！」

「你看！脾氣來了！」方容國一臉小媳婦委屈貌，牽強的笑了笑跟同學解釋。

「呀，你惡人先告狀！！！」一個拳頭飛過來，被方容國輕輕鬆鬆接住。

「你看！打人了！」

在方容國細心為兩名同學解釋心中完美情人的醜態，兩人十分有默契互看一眼，尷尬的笑了笑，默默的退好幾步，向兩人稍稍鞠躬揮手，最後腳底抹油快速奔逃。

望見這種情形，金力燦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另一個沒被方容國捉住的手，結實的往他胸膛給一拳，即使他知道方容國是故意不擋住這拳頭。

「你、給、我、記、住！」咬牙切齒的瞪著方容國說道。

「我說的每句都屬實啊！」被瞪得好委屈。

「哪裡屬實？從我是你的開始就有問題了！」

「你還不肯答應我喔？」

「……你沒問過我意見。」金力燦頓了下，抿抿嘴說道。

「快嘛！快說你答應給我愛～」瞬間變身成小孩在耍賴。

方容國眼睜睜看著金力燦動搖的神情，張開到一半的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之際，四班同學就衝到教室門口，說老師快來了，叫金力燦先回教室一起拍團體照。

方容國搔了搔頭，帶著淡淡的笑靨，推了金力燦一把：「先去吧！我沒關係，能等的。」

反正等了快一年，不急著這一秒聽見回答，而且從金力燦各種的反應來看，方容國是有十足的自信，即便口頭沒有應允，他也不是遲鈍的呆頭鵝，看不出些端倪。

一見面就吵吵鬧鬧，不滿微噘的嘴總算勾勒出好看的笑：「等我。」

兩個簡短的字，方容國卻聽得無比暖心，點頭答應他的暫時離開。

#      #      #

最後一群人約在校門口，人一個個到齊，金力燦突然好想念這種感覺，看著每個人小跑步過來，好像回到以前社團大夥一起出團去表演的集合日子，不過今天結束後，大夥就要各自解散了吧？思及此，還是有點兒感傷。

可是比起憂傷的離別，被考試壓力沖昏了一年的人們，早就像脫了疆的野馬，一到KTV，各個迫不及待的往櫃檯爆衝，面對十幾名學生蜂擁而至，櫃檯的服務員明顯被嚇傻了眼，吞了吞口水，本能地往後退。

勉強還有理智的幾個趕緊代替那些人辦理包廂等事宜，確定好大包廂可以狂歡後，所有人又鳥獸散的離開，這次是爭先恐後擠進小小兩台電梯內，對於這樣的景象，金力燦可是黑了一張臉。

「這是除了吃飯，我第一次看見會有這樣景象。」方容國冷靜地說道。

「考生…壓力大嘛！」金力燦亦汗顏，畢竟七月還有最後一次指定考試，有些同學今天狂歡完可又要投回書本的懷抱，此時不放鬆又待何時？

進入包廂後，這裡完全就不是常人能踏進的地方，金力燦睨著眼前失控的群眾，有伴舞、有唱歌、有醉老頭，種種奇妙的畫面在這兒一一呈現，有壓力果然要適時的抒發，不然等變成瘋子就為時已晚。

金力燦從沒拿到麥克風，恰巧會唱的歌頂多坐於角落，看著大屏幕的字，跟著充斥整個包廂的旋律一起唱。

霍地，眼前一杯飲料闖進他視線，一抬頭便對上被包廂五顏六色旋轉燈染色的臉蛋，還有一抹淺淺的笑。

「喔！謝啦！」接過方容國遞過來的微溫飲料，指端稍稍的熱氣，好像就這麼直達心房。

「幹嘛不拿麥克風唱？」方容國一屁股於金力燦隔壁空位坐下，反正所有人都衝到螢幕前的搖滾區熱唱了。

「才六支麥克風，搶不贏的啦！」金力燦自顧自打趣道，反正觀察別人逗趣的行徑似乎也不錯玩。

方容國靜靜凝視金力燦好看的側臉數秒，深深吸了口氣問：「噯……你對KTV會有不好回憶嗎？」

「什麼？」可能回音跟音響本身就高分貝，金力燦沒聽見是正常。

「你、對、KTV、會、有、不、好、的、回、憶、嗎？」這次方容國字正腔圓，發音標準的二次提問，卻換來同樣的回應，搭著金力燦迷茫的臉，方容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聽不清還是假的，最後放棄追求答案，默默喝著自己的飲料。

金力燦偷瞄了方容國一眼，確定他放棄提問，愜意地啜飲幾口手中的熱飲，果然讓喉嚨舒服多了。

裝傻，一直都是金力燦的強項，搭配著他憨厚沒有智商的臉蛋，更具信服力，而他只是不想回答方容國的問題，如此而已。

其實擁有兩面回憶，金力燦不曉得他怎麼回答才是好的，索性就不想回答了，好的跟不好的自己清楚就好，至少能肯定的是目前記得的幾乎都會讓他微笑。

歡唱了六個小時，從炙熱的中午，出來都已經夕陽斜照，甚至幾顆繁星於穹蒼閃著微弱的光芒。

大夥有些意興闌珊走了出來，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眾人圍個圈站在熟悉的KTV門口，彼此再小聊下，終於有人喊著他得趕回家吃晚飯，人群開始逐漸散去，一個個帶著燦爛大大的笑靨揮手說了“再見”，便轉身離開。

最後剩下劉永才、正大賢、金力燦與方容國四個人面面相覷，金力燦直勾勾瞪著劉永才，欲言又止，看了劉永才忍不住皺眉。

「金力燦，有屁快放。」劉永才翻了白眼，直接說。

「噯…抱一下吧！」不等劉永才反應，更不管正大賢或方容國什麼吃驚的神情，金力燦一個箭步跨上前，緊實的給了劉永才一個懷抱。

「有什麼事都歡迎打給我喔！」劉永才摩娑著金力燦的背，溫柔地說道。

一直以來，金力燦很感謝劉永才，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的時候，自己身邊都有這個朋友，就算他跟正大賢交往了，他依舊很有義氣，當然前提先不說那三不五時就會嘴砲他一下的個性。

放開劉永才後，金力燦傻愣愣地笑道：「嗯，謝謝你！跟正大賢吵架請打給我！」

想當然耳，旁邊不外乎就是響起某個正姓同學發出反駁的聲音，逗得一夥人咯咯笑了起來，大家都知道，今天過後要見面的日子，會比現階段少上很多，不免再多寒暄幾句。

最後，正大賢牽起劉永才的手，也不顧那個有些反抗，通紅著耳朵的人，說了“Bye Bye”，猶豫半晌的手，徐徐抬起左右搖晃，看著正大賢彆扭的模樣，劉永才忍不住竊笑，亦說了聲“Bye”且揮手，待金力燦與方容國給予回應後，兩人臉上的笑容逐漸漾開，轉身筆直的往金力燦預定的方向另一邊走去。

望著劉永才與正大賢漸漸被其他下課人潮淹沒的背影，金力燦依依不捨多瞟了幾眼才收回視線，轉過身往反方向走，方容國看見金力燦移動腳步，自然是跟了上去，畢竟兩人回家的方向是一致。

「不哭嗎？」方容國撇頭看了看身旁比肩走著臉上還有淡然笑容的金力燦。

「幹嘛哭？」金力燦不明所以，雖然是小小失落，但還不足以逼出什麼淚水。

「你不哭，我的胸膛、我的肩膀都派不上用場啊！」

金力燦愣了幾秒，隨即笑了出來：「神經！」

「我是認真的。」嚴肅著本來就肅穆的臉，百般真摯。

「我知道。」

「大家同學三年，沒想到最後還是走得挺瀟灑呢！」

「因為相信還會見面啊！」金力燦篤定的說道：「即使大學大家去了不同地方，最後一定都會回來的，因為大家的家都在這兒，畢業本來就不是為了跟大家說再見。」

「哦～我們力燦長大了！」方容國好不欣慰的語氣，金力燦隨即送來一個充滿鄙夷的目光。「這個世界很小，搞不好哪一天就會在路上遇到也說不定。」

「是啊！」

「反正不管怎樣，你都甩不開我。」方容國凝視著金力燦完美的側臉，一把抓住因主人走動而慣性擺動的手，金力燦倒是很平靜的睇了方容國一眼，沒有要甩開的意思，任由方容國牽著他繼續往下走。

「我回去問我媽…看哪兒有法力高強的法師……」

「要幹嘛？」

「看要怎麼把你這禍害給剷除。」金力燦沒有任何波瀾的語氣，不忘冷冷地掃了方容國已經發黑的屎臉，內心早就爽得要死。

「呀，金力燦！！！」方容國放開金力燦的手，伸長手打算捏捏那白皙柔嫩的臉頰，卻被機警的小狐狸一個媲美駭客任務的下腰動作逃過，然後露出勝利的狡狤笑容，順便送他一個大大的舌頭。

「咧～我怎麼可能乖乖給你捏呢？」語罷，趕緊往前拔腿就跑，以衝百米的速度，大概也是金力燦十九年來衝最快的一次。

但金力燦肯定忘了，那個曾經在運動會上百米得過前幾名的方容國，是出乎人意料的飛毛腿，區區那點小速度，當然是像一陣風掃過，然後光速被追上，這次不只是捏捏臉頰這麼簡單的事情，抓到小狐狸自然要好好懲罰他。

不管現在是不是下班，還是放學時間，方容國緊緊地摟著還在躁動的金力燦，就算他無傷大雅的拳頭一一打在身上，或是感受他早就赤紅了一張臉抱怨著“大庭廣眾下你抱什麼抱啦？”，方容國依舊不為所動，他想念這樣的日子很久了。

果然，還是不小心身體力行了啊！

金力燦頸間散發的香氣竄進鼻腔，方容國緩緩勾起一抹笑，於某人努力不懈的掙扎，方容國總算鬆開那個一面通紅著臉，仍不忘抱怨的金力燦，方容國只是敷衍的應了個幾聲，又繼續牽起金力燦的手往車站走去。

「你就是這樣，老自己行就行…也不看看場合，真的是……」

「你再說下去，我就親你。」立刻湊效的一句話，金力燦趕緊抿住下唇，不再多說，見狀，方容國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看你這麼乖，我給你些獎勵吧！」一把拉過金力燦，柔嫩的唇擦過他的臉頰，方容國曉得之後大概會發生什麼事，丟下金力燦，自己先往站牌快步跑去。

金力燦本身就不太好使的腦袋，足足大概當機了三分鐘有，回過神就是破口大罵：「呀，方容國！！！」

誰都沒有發現彼此的唇角都向上勾起大大的弧度。

我們總是在不懂愛情的年紀，遇上最美好的愛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