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使戀上浮雲

原本劉永才還不太相信文鐘業在電話中所說的話，回到家的金力燦臉上只剩未乾的淚痕，眼中仍蒙著濃濃的霧氣，淚水似乎隨時都會爆發，這時他才相信，隊長真的哭了。

「鐘業呢？」劉永才伸長了脖子探向金力燦身後，除了金力燦摟住的最準烘外，他就是沒看見那個跟自己聯絡的人。

「他留在現場處理後續……」金力燦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聲音鎮定，但還是有明顯得顫抖。

這次車禍完全是意外，駕駛人也受到不少驚嚇，一下車看見自己車頭凹了大洞，還以為自己撞死人，沒想到沒有任何人流血傷亡，只看見一個人跛著腳，臉有些凹陷，急著想帶他去看醫生，卻遭金力燦拒絕，不斷向駕駛人宣稱無人受傷，但最準烘怎麼可能真的沒事？

最準烘的傷勢只有方容國能醫治，金力燦交代文鐘業留在現場跟駕駛人溝通，能和平解決就和平解決，千萬別惹事，尤其是他們剛到藍星，要是出了什麼大事，可能全員都會被遣送回MATO。

「方、方容國呢？」

第一次看見如此脆弱的隊長，劉永才也有點嚇愣了，指了指方容國房間的位置：「他…在房間……」

「嗯……」因為最準烘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金力燦步伐很緩慢，輕輕應了一聲，這時劉永才才認真觀察到最準烘的傷勢。

擬真的皮膚出現多處裂痕，偶爾從裂縫出激起小小火花，應該是裏頭電線斷裂且摩擦，右半身幾乎癱瘓，拖著一個斷了關節的右腳，靠著金力燦的支撐才能緩慢行走，一眼半開一眼閉著，看起來沒有意識，幸好臉上的傷不多，還認得出來是最準烘，只是望見如此的傷勢，劉永才大概能知道當初車子的撞擊力量有多大。

「準烘還好吧？」劉永才跟在金力燦屁股後頭擔心的問。

聽到“準烘”兩個字，淚水再也把持不住，狠狠的落下：「怎麼都叫不醒……」

聞見這句話，劉永才語塞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甚至安慰，靜靜得跟著金力燦的步伐走著，聽見微弱的啜泣聲，只能故作沒聽見。

好不容易走到方容國房間前，金力燦也顧不了太多，連門都沒敲直接開啟，嚇得昏暗房裡只開一盞檯燈看A漫的方容國，趕緊扔掉手上的漫畫，錯愕的回過頭。

「呀，金力燦，進房前要敲門，沒人教你嗎？」門口灑進一個縫隙的亮光，方容國看不清背光的金力燦臉上有什麼表情，直接破口大罵。

「方容國……」金力燦沒了以前朝氣蓬勃，語氣像是求救似的喊道。

「怎、怎麼了？」方容國也不是笨蛋，自然察覺到十分不尋常的氣氛。

「救救…救救準烘……」話越說到後頭便覺哽咽聲給吞噬。

「準烘？準烘怎麼了？」聽到最準烘出事，方容國也冷靜不下來，急得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到金力燦面前，才看到自己寶貝兒子損傷嚴重的模樣。

「這、這是怎麼回事？」方容國趕緊從金力燦手中接過最準烘，橫抱起他，不解的看著金力燦，他只是低下頭，一語不發，方容國又望向一直站在金力燦身後的劉永才。

劉永才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準烘是…為了保護力燦哥才受傷的。」

「我現在沒空聽詳情，等等再說！」方容國直接抱著最準烘離開房間，快步走向維修室，留下不知所措的劉永才想辦法去安撫情緒不穩的金力燦。

就當方容國一抵達維修室，將最準烘放置於平台上，轉身準備拿起器具維修時，卻聽見細微又帶點雜質扁低的說話聲。

「容、容…國…哥……」

「準烘？」方容國立刻放下手邊的工具，先回到最準烘身旁。

「嗯……」

「你知道自己哪裡受損嗎？」

最準烘靜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依舊是充滿雜訊的聲音：「右半部的電路、接收器跟動作系統幾乎損毀……」

「核心呢？最重要的核心有傷到嗎？」

「嗯…有撞擊到核心……現在電池剩最後5%，我想跟哥說一件事情……」

「不能等到修好在跟我說嗎？」方容國忍不住皺眉，感覺最準烘的語氣…就像要離開，永遠離開一樣，要交代事情。

「不…不行，現在不說就沒機會了……」

「……不要說這種話。」眉頭擰得更緊了。

不管方容國，最準烘兀自的開口說：「準烘很謝謝容國哥把我製造出來，讓我認識了力燦哥，但為了力燦哥，我想請哥不要修復我……」

「呀，最準烘，你瘋了嗎？」

那遭損毀的面孔，牽強的扯出一邊微笑，方容國知道他是想對自己微笑，卻不知道這個笑容有多難看，難看到他眼睛泛酸泛淚。

「我的腦袋可是MATO最先進的電腦，這是容國哥最引以為傲的，不是嗎？」

方容國懂得最準烘的言下之意，他電腦沒有當機損壞，是出自於自己做出的決定。

「然後…一切都會回到我出生前的模樣，這樣…就好了……」

“準烘啊…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力燦哥，既然是你想要的，我就給你。

這是最後，我能為你做的事……

金力燦雙膝捲曲，頭埋在中間，整個人窩在方容國沒有開燈的房間裡，劉永才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

「準烘…他…聽到了……」金力燦的聲音悶悶地響起。

「他……」劉永才猶豫該不該問下去，抿了抿嘴，還是問了：「……聽到什麼？」

「他說他要消失，還我以前的生活……」金力燦的回話讓聰慧絕倫的劉永才也聽得一頭霧水，他大概知道的是，最準烘想要報銷自己。

最痛苦的是東西消失了，它就永遠的不見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偏偏還留下一根細而尖的針，一直插在心頭上，拔不去……

等到最後關頭，才會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不是希望你消失，而是希望你能永遠陪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