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世界,其實也不是這麼好混。

 

 

「結果那個什麼十年火箭筒也不能修好嘛!」從平賀源外家出來後,銀時摳著鼻孔,斜睨了一眼那個站在門口雙手插胸,擺明不歡迎自己的老頭,忿忿的說道:「說什麼十年火箭筒會擾亂時空不能修理,根本就是看我沒錢才不肯幫忙吧?」

 

 

 

「吶、坂田先生......」跟在銀時屁股後頭的土方,怯怯地喊道。

 

「嗯?」銀時不開心的噘著嘴,口中還念念有詞的小聲抱怨。

 

「我......」土方垂下眼簾,目光沒有固定的四處游移,許久不見下文,銀時頗納悶地停下腳步回頭望,看見那人狠狠低下頭,用過長的瀏海覆住雙眼,無法清楚知道此刻臉上是什麼神情。

 

「怎麼了?」

 

又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土方才鼓起勇氣,一股腦兒的問:「我是不是...無法恢復原來的樣子?」

 

「這麼擔心?有沒有變回來有差嗎?」銀時扯歪一邊唇角竊笑,其實有沒有變回原本的模樣,對銀時而言沒什麼太大的差異,說穿了,他也只是個局外人,看好戲的心情居多。

 

「不...該怎麼說...我覺得會對大家造成困擾。」土方像要分散焦慮心情般,低著頭不斷玩弄自己的手指說。

 

不過這回答確實讓銀時感到十分意外,他還以為擁有絕對高自尊又極度自我的土方十四郎,會將一切事情怪罪於十年火箭筒,沒想到他竟然會先在意起旁人的處境,或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男人,只是自己從未發現罷了。

 

銀時悄悄嘆了一口氣,跨步走上前,一手自然地搭上土方的頭頂說道:「別想那麼多,沒人覺得困擾的。」

 

「真...真的嗎?」土方抿了抿下唇,有些唯唯諾諾的反問。

 

「是啊!大猩...呃、我說近藤先生,還有沖田都沒有嫌這樣的你麻煩過吧?」面對如此正經的場面,銀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後腦門問。

 

「是沒有......

 

「那就對了啊!」原本放在土方頭上的手,更加肆意的蹂躪著他墨綠色的髮絲,銀時還以為土方會惱羞成怒地揮開自己的手,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光看到他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靨,自己也被傳染的一同莞爾。

 

「找到了!把我們國家賣給天人的幕府走狗,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一道陌生粗啞的嗓音闖進銀時與土方耳裡,兩人趕緊回神,十分有默契地左顧右盼,發覺前進與後退的路已被一群腰際上配戴刀子的男子們給包圍住,這些人估計就是近藤提過的那些曾輸給土方的攘夷志士們。

 

「果然跟傳聞的一樣,變成十年前的小孩模樣。」其中一名彷彿帶頭的男人露出小人得志的卑鄙笑容說道。

 

「我們就趁現在打垮真選組吧!」另一名男人提振士氣班的大聲吆喝,應聲抽出腰際上的刀,領著後頭一群兄弟,筆直往一臉茫然的土方衝了過去。

 

眼看眾人緊握著武士刀朝自己奔來,土方不知所措的往後退,當後背撞擊到磚瓦知道沒有退路時,他閉上雙眼,睫毛不安地顫抖,他知道自己躲不過這麼多人的攻擊。

 

可是,等待而來的不是教刀刃刺穿的痛楚,是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往側邊推倒下,屁股吃疼得讓他張開眼,印入眼底的是只用一支脆弱的木刀抵擋所有人鋒利刀尖的銀時。

 

「坂、坂田先生......」土方詫異地瞪大雙眼。

 

銀時緊皺著眉頭,看得出來擋下這一擊有多麼吃力,狠狠瞪了跌坐在地的土方,壓低嗓門的說:「腰上不是掛著刀嗎?為什麼不拔?變成十年前也變膽小了嗎?」

 

「不、沒......」土方下意識地想否認,可是事實讓他無法辯駁,最後選擇閉嘴。

 

「站起來、站起來戰鬥!」銀時更加使力的握住刀柄,奮力往上揮,一面大吼一面將所有人連同刀子一併向後推倒:「這才是土方十四郎啊!!!」

 

握住這個時代所屬土方的妖刀─村麻紗─刀柄,土方吃力地將它從鞘中抽出,眼神更加堅定,瞥見銀時對他露出肯定的淺笑,土方深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轉向另一邊帶刀衝過來的攘夷志士,毫不猶豫的揮下一刀。

 

刃文上沾滿著不屬於自己的血跡,土方大口喘氣著,凝視著血跡斑斑、橫屍遍野的現場,殺人的後勁這時才湧上般,握住刀柄的手開始發顫,扭頭看向似乎很習慣砍殺這檔事兒,表情一點都沒改變的銀時,他鬆開了手,刀子應聲掉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幹嘛?」銀時大氣不喘,跨過那些冰冷的屍體,且用手背抹去臉上礙眼的紅色液體且朝土方走去。

 

「坂、坂田先生...你都不害怕嗎?」土方看著無法克制顫抖的左手,試圖用右手扣住手掌,仍是徒勞。

 

「你...第一次殺人嗎?」銀時很冷靜地問。

 

土方沒有回答,只是壓下頭,瞳孔因恐懼而縮小,全身莫名的顫慄,當刀子砍下去的那瞬間,鮮血張狂的四溢、伴隨痛楚而歇斯底里的吼叫、還有倒下前從不服從的怨恨眼神,不知為什麼那些模樣始終歷歷在目,於腦袋中揮之不去。

 

銀時看見土方身後有個模糊的身影,跟土方一樣低頭看著沾滿鮮血雙手發抖的自己──那是一個你不殺人、別人會來殺你的世道,是被松楊老師帶回松下私塾前,為了活下去而用父親遺留下來的武士刀第一次殺敵後,落魄害怕又渾身顫抖的自己,可殺人的恐懼隨著時間流逝,他也逐漸麻木了。

 

睇著眼前的土方,銀時覺得胸口發酸,是對土方的心疼,還是憶起自己過往的不堪,他不得而知,他只是一掌將土方往自己的肩上壓,於他耳邊輕柔地說聲“我們...回家吧!”。

 

竄進鼻腔是夾雜了些汗臭的洗衣精香味,雖然還有點難聞的鐵銹味,卻也讓土方冷靜了不少,透過衣服布料傳遞出來的溫度是溫熱的,土方徐徐閉上眼眸,簡單的應了一聲“嗯”。

 

 

 

 

當晚銀時鑽進被褥的同時,對著背後跟自己相同動作的土方,算是有點關心意味的問道:「有沒有冷靜一點?」

 

「喔、嗯......」土方木訥的回答。

 

「吶...你覺得十年後的世界怎麼樣?」銀時側身枕著自己手臂,幽幽望著透過窗外灑進一丁點淡藍色的月光詢問。

 

「什麼怎麼樣?」土方亦背對銀時,枕著自己的右手臂,緊閉著眼反問。

 

......失望嗎?」

 

......有一點吧。」

 

銀時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隨即闔上眼:「是嗎?」

 

「原來攘夷戰爭失敗了...最後幕府還是讓天人進來江戶......」土方幽然地說道,他的聲音在這個除了衣櫃沒有其他物品的房間迴盪著。

 

......嗯。」銀時只能單聲附和,如果現在換了立場,十年前參加攘夷的自己也許也不能相信這個事實吧?

 

「沒想到我竟然成了什麼真選組的副長......

 

......嗯。」

 

「沒想到...近藤老大投靠那個把武士趕盡殺絕的幕府......」土方語氣中帶點哽咽。

 

銀時徐徐睜開眼眸,依舊是用著素日沒什麼幹勁的口吻說道:「喂喂、別人都可以質疑你們老大,罵他是幕府走狗,但唯獨真選組的你不能這樣說他。」

 

土方微啓的唇,似乎還想辯駁些什麼,最後還是將哽在喉頭的話忍住,繼續聆聽銀時說話。

 

「我是不知道真選組成立的過程,也不曉得十年後的你為什麼一直追隨那隻大猩猩,但我知道的是你們用自己的方式,繼續在這個下了廢刀令的江戶貫徹自己的武士道。」

 

銀時再次闔上眼說著:「也許,現在這個十年後的世界讓你失望了,但你回到十年前還是能繼續努力,守護自己想保護的人,追尋自己的夢想,因為未來是能被改變的。」

 

良久銀時沒能聽見土方給予回應,慣性地搔了搔頭,猜想那個小子應該睡著之際,霍地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陣涼意灌進被褥,感受到一個溫暖炙熱的胸膛緊貼著自己後背,讓他感到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坂田先生......」背後傳來土方悶悶的聲音,但說話的熱氣透過睡衣觸碰到自己敏感的背後肌膚。

 

「怎、怎麼了?」銀時僵直了身子,一動也不動,愣愣地回應。

 

「就保持這樣,可以嗎?」

 

感受環在腰際的溫度,憶起不久前因真刀砍傷人而顫抖的那雙手,說起來他還是個乳臭味乾的小鬼啊......鬼之副長──土方十四郎撒嬌的模樣,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銀時唇角勾起小小的笑容,大掌直接覆住那雙稚嫩的手,沉穩地說道:「快睡吧!」

 

「嗯。」土方默默收緊雙手,牢牢地倚著銀時寬大的背,閉上眼休息。

 

那一晚,時銀做了一個夢,夢見十年前被稱作“白夜叉”的自己,跟桂小太郎、高杉晉助、坂本辰馬等眾多夥伴群聚一起喝酒,慶祝那場與天人長達二十年的戰爭獲得勝利。

 

他偏頭看著自從失去松楊老師再也沒有笑靨的高杉勾起淡淡的笑容、凝視另一邊帶著淺笑安靜喝酒的假髮、望向舉杯仰天大笑的辰馬,銀時也掛起一抹笑,靜靜地啜飲著勝利後更覺得甜美的酒。

 

他無法在燒了私塾的那場大火中,保護給予自己重新活下去希望,猶如父親存在的松楊老師,但至少他們打倒了那些只為自己私慾開戰的天人,守護了從小以來的武士信仰,還有夥伴臉上失去的笑容,這是每個戰爭電影渴望的既老舊又平淡的快樂結局,讓長達二十年的攘夷戰爭有了最完美的結束。

 

可是一個眨眼間,高杉突然地離開了酒席,說他還要繼續破壞這個帶走松楊老師的世界,不顧其他人勸阻瀟灑的拂袖而去。再一個眨眼,坂本亦站起身,說他厭倦殺戮,所以選擇離開地球,駕著太空船往宇宙另一端飛去。一次次地眨眼,銀時察覺身邊的伙伴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自己跟桂。

 

銀時對著桂的背影低聲地喊了“假髮”,他微微偏過頭,用著穩重的口吻糾正“不是假髮,是桂。”,之後告訴銀時,是時候該放棄了,幕府已經跟天人簽訂不平等條約,甚至下了“廢刀令”削減武士的力量,什麼攘夷戰爭的勝利,這一切都是銀時假想出來的世界。

 

“也許可以用其他方式來改變這個世界”,桂說完這話便留下銀時一人,消失於他視線中。

 

銀時憤然的抓了抓頭髮,他搞不懂,明明不是戰勝了嗎?為什麼大家還要離去?

 

忽然間,銀時發現自己雙手上沾滿著鮮紅色,溫燙的血液,腳底下踩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這些人命是今後他所背負的罪,一道道灼熱的目光從後方專注凝視著自己,那些死於自己刀下的人,像要看好戲般,看看殺了自己的這個白夜叉會如何活在這個失去同伴、失去救命恩人、失去自我的世界?

 

這才是真正的現實,殘酷的讓人椎心刺痛,每個視線夾帶著冰冷的殺意,彷彿要一刀一刀慢慢折磨自己,讓他在痛苦中死去。

 

至此,銀時猛然從睡夢中驚醒,額上沁出一層薄汗,順著臉頰滑落。

 

「喔、醒啦?」低沉粗啞的嗓音,嚇得銀時趕緊回過頭望,對上早已醒來坐在自己身後哈菸的土方十四郎他銳利灼人的視線。

 

「咦?土、土方君?」銀時還有些睡糊塗。

 

「幹嘛?」土方不屑的睨了銀時一眼,口氣往常的不耐煩。

 

「你...變回來了?」

 

「哈?你在說什麼?」土方拿下嘴角叼著的菸,偏頭哈出一團白色煙霧淡然的說:「倒是你,睡夢中一直呻吟,做了惡夢嗎?」

 

......嘛、算是。」

 

「我也做了一個惡夢,夢到被一個銀髮的無節操的變態武士騷擾了一整晚。」只見土方站起身子,走到銀時面前蹲下身,接著從後方口袋掏出將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手銬,毫不猶豫銬上銀時的雙手且說道。

 

「欸!?什、什麼?這是什麼情況?」銀時看一眼冷冰冰觸感的手銬,再一眼十分沉著冷靜為自己上銬的尼古丁中毒者,自己都還沒從惡夢中的餘韻回神過來,怎麼又發生了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以污辱警察現行犯的名義將你逮捕。」看見銀時眼中的困惑,土方自認親切地為他解釋罪名。

 

「噯噯、十四郎君,你哪裡有誤會啊?我哪兒污辱你了?我只是一個剛醒來的平民老百姓啊!」銀時慌慌張張地坐起身子,努力為自己辯解。

 

「我一醒來被你緊緊抱在懷裡,這不是現行犯是什麼?」

 

「等、等一下,土方君,昨晚是你自己鑽進我被子的喔!」

 

「嗯?我完全沒有記憶呢!我只記得我被總悟用火箭筒爆頭。」土方極度冷靜地說出沖田總悟極為慘無人道的暴行。

 

「的確不是你,是十年前的你啊!土方君。」銀時仍慌忙地為自己解釋。

 

「那你更該去切腹了!你罪名會再多一條『誘拐未成年少年』。」土方叼著煙猶如黑道流氓凶狠睇了一眼銀時的說道,誰來讓他相信這個人職業是保護人民的警察啊?

 

「那是近藤先生託我照顧你的啊!誤會啊、誤會!」

 

「坂田銀時先生,有什麼話,我們去屯所在好好說。」

 

「欸~~~!?我還沒看我的結野主播的每天的星座占卜預報啊!一天還不能開始!!」銀時被土方揪住衣領後頭,半拉半拖離開房間,前往真選組屯所的路上,銀時不斷叫囂著。

 

土方帶了點鄙夷的眼神看了銀時,冷哼一聲說:「那種東西還需要看嗎?」

 

 

 

最倒楣的星座肯定是...天秤座

 

 

 

 

──END──

 

 

 

 

《後記》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寫起銀土,我原本明明是土銀派(這是什麼鬼#),而且寫一寫完全不受控制的爆字數,原以為大概四千字就能把這短篇寫完,結果足足寫了八千多字,乾脆就分成上下兩篇,而且結局我也完全不曉得到底在寫啥...()

 

一直覺得銀時算是有點悲情的主角,雖然怕麻煩又有點脫線搞笑,說真的要舉例他的缺點確實是比優點還多,但我覺得這樣一個很貼近人性的角色,讓我特別喜歡。現在的他是過去的傷痛造就而成,黑暗的年幼及少年參加攘夷戰爭,這些經歷讓銀時不願再失去任何重要的東西,所以他曾一度選擇不去提起,結果認識了新八跟神樂,他再次拿起沉重的包袱,所謂大人的世界,銀時給我的感覺就是淡忘過去的傷痛,享受珍惜現有的生活,可能就像土方在原作中說過的,至少要活得不要讓那些死在自己刀下的人,在地獄見面時被恥笑。

 

想到這些就默默地寫出這些東西,想要表達的或許沒有很好,只是希望表達出那種長大後的世界,不是一切盡然美好,每個人帶著不同的成長來到大人的世界,如果能跟十年前的土方一樣可以先到未來看看就好,在回到過去改變,但現實是無法地,所以只有當下努力才行,天啊!我怎麼會寫出這麼勵志的東西XDDDD

 

雖然結尾的地方,我也不曉得自己怎麼收尾成這樣,想要有點銀魂的感覺,所以內容也亂糟糟些,題目也故意寫成這樣,不過能有人知道我想表達的事兒,我會覺得更開心的。

 

而且最後不得不說,其實我覺得啊...銀桂似乎也很不錯(#,我喜歡他們這樣一同長大的溫馨感,還有一起參加戰爭相扶相持的態度(欸你#,不過我不能一直沉浸在二次元啊!我還有雲淵啊啊啊XDDDDD

 

對我來說大人的世界呢?我也還沒得出答案,但現在我的,至少不是什麼立派的大人就是(不要夾雜日文#,希望哪天也能找到自己的答案就好。

 

    2014.11.24  04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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