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鐵月台一股噁心的臭味隨著不停站列車的快速經過,吹起一陣強風,討人厭的味道竄入鼻腔,夾雜太多讓人分不清的氣味,劉永才像個屍體呆坐於鐵桶上頭,些微皺起眉頭,緊緊糾結的五官似乎是習慣那股味兒而稍稍鬆開。

 

 

他眼神有些渙散,沒有焦距的佇足於一個地方,彷彿眨個眼就能昏過去的死氣沉沉,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那從頭頂流下卻已乾枯的血液、四肢該有被毆打過的疼痛、看不見的地方骨頭也被鐵製的球棒打到斷了幾根,他早就放棄診斷自己破爛不堪的身體,畢竟醫學也非他擅長的科目。

 

只是沒人告訴過他,綁架會帶來這麼多傷啊!

 

周圍全是將他綁架來到這個地方的幫派分子,估計也覺得劉永才沒辦法逃跑,各個悠哉的跟夥伴聊天說笑,確實,劉永才早也沒了逃走的體力。

 

若問此刻的他想著什麼……

 

或許是希望方容國別帶著這些惡棍獅子大開口的贖金前來。

 

但他的天職卻又期盼方容國能如預期的出現,帶著他從銀行搶來的大筆美金。

 

劉永才知道自己十分矛盾,他有一個即便死了也不希望方容國知道的秘密。

 

他啊、不是一個值得想盡任何辦法,就算犯罪去行竊搶銀行來拯救的同伴、不是一個值得他信賴聰明機伶的弟弟。

 

他,對於方容國他們來說,是無情的背叛者。

 

一名該死的臥底警察。

 

耳邊窸窣聲被匆促的跫音打斷,所有人目光投向月台另一端的階梯上,劉永才亦是,映入眼底的是穿著黑色毛皮大衣,手拎著低調的黑色鋁箱的方容國,凶神惡煞的瞪著這些地方分子。

 

方容國身後跟著一個身材高大,漂染一頭突兀藍灰色頭髮的少年及一名長相清秀,感覺與黑道之類沾不上邊,腳步踏著十分優雅的男人。

 

劉永才輕輕地笑了,猶如地底的風吹佛過,轉瞬而逝。

 

鷹眼掃過月台彼端,槍口反光出細微光芒,方容國估計是讓善於狙擊的文鐘業,還有能快速分析事態,做出最正確判斷的鄭大賢當後盾,但這樣也好…至少檯面上沒了那兩個人,也讓劉永才自己的罪惡感能多少減少些。

 

劉永才任由兩旁大個頭架起胳膊,他被強行拖著走,因心底湧現的愧疚,不敢正眼對上迎面朝他走來的方容國。

 

一名戴著墨鏡,頂上無髮有些上了年紀的男人,口中咀嚼著不知道什麼東西──估計是這幫地痞流氓的老大──他衡量著方容國等人,露出邪佞的笑容問,「錢呢?」

 

方容國依舊面無表情,一把將黑色鋁箱大力地往前兒扔,沉甸甸的箱子接觸到地面發出巨響,周圍激起小小的塵土。

 

地痞流氓的頭兒揚揚下巴,下屬自然懂意思,飛快拾起地上的黑箱,俐落地打開確認裡面是他們所要求的贖金。

 

劉永才徐徐昂首,望見箱子裡一張張整齊堆疊的美金,內心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倏忽,架著他雙臂的巨漢鬆開禁錮他的手,奮力地將他往方容國的方向推去,一瞬間沒能穩住重心,踩著踉蹌的步伐,當他以為自己快正面撞上地時,一股力量強拉起他,竄進鼻腔的味道是方容國慣用的古龍水,他才知道自己被方容國摟進懷裡。

 

「很疼吧?抱歉,讓你受傷了。」方容國於劉永才耳畔邊低語。

 

劉永才眉間緊緊湊近,沒有絲毫分開的空間,半啟的唇,梗在喉頭的酸楚,讓他說不出半句話。

 

劉永才是個很固執的人,自己的價值觀、想法是不容許任何人質疑,或持任何反對意見,他相信警察就是正義。

 

但跟方容國他們相處這段不短的時間,他迷惘了何謂“正義”?

 

對於警察來說,正義即是揪出法律規範不正當的事情,將壞人繩之以法。實際上,警察能伸張正義的機會有限,法律最終也是以保護人民的基準而存在,然而貧民窟裡抱著被眾人毆打致死的兒子哭泣的年邁老母親,她的正義該由誰來伸張?

 

所以,劉永才困惑了,對於自己的理念、甚至所選擇的道路。

 

但只要他還是一名警察,就是有義務將所有犯罪的人們繩之以法。

 

「……你不需要跟我抱歉。」劉永才漾輕輕一推便掙脫了方容國的懷抱,對上他不明所以的表情,漾起無奈的一抹笑。

 

突然間,四方各角落瞬間湧入大批穿套整齊的防彈衣、防彈頭盔,手持黑色長槍對準在場所有幫派分子的黑衣人,他們衣服後方繡上大大的“S.W.A.T”字樣,看來是訓練有素的特種部隊。

 

劉永才拽住方容國大衣,壓低音量地說,「叫鄭大賢跟文鐘業不許有任何動作,這是我保你們最後的底線。」隨即用力將方容國推開,他知道方容國衣服裡藏有通訊器,可以連接與遠方的兩人保持聯繫。

 

方容國很快就了解事態,嘴巴開開合合喃喃細語,劉永才大概曉得他下達遠方的兩人不要動作,能多保一個兄弟是一個。

 

崔準烘徬徨的看著方容國一眼,又望向一旁滿頭霧水的金力燦,不知所措地盯著不為所動的劉永才。

 

特種部隊一個槍口對向少年,相較於另一派系的分子極力反抗,他是乖巧地舉起雙手。

 

一名黑衣人走到劉永才身後,朝他舉起手行禮,隨後從口袋掏出一枚刻印“Police 的鋼製徽章交給劉永才。

 

「原來你是條子?」金力燦錯愕地大吼,立即被特種部隊扣住頭,直接壓制於地上動彈不得。

 

劉永才低頭凝視離開自己約莫三年時光的警察徽章,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正眼對著方容國說道,「只要不要反抗,我就不會傷害你。」

 

方容國確實照著劉永才要求,靜靜地任由特種部隊口著雙臂,不慍不火的對站在跟前的劉永才詢問,「這是你最後的決定嗎?」

 

聽聞方容國的問話,聰明的劉永才怎能沒察覺出其中的涵義,「……你早就發現了嗎?」

 

方容國沒有正面回應,冷靜地想與劉永才談條件,「我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也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跟你談判,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聽我一件事情……」

 

劉永才一語不發,安靜地與方容國四目相交。

 

方容國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其他人是無辜的,尤其準烘還小,不要讓他的未來毀在這邊。」

 

聽完方容國的話,劉永才將視線丟向方容國身後被警察制服於地上,仍有些不安份掙扎的小孩。

 

靜默半晌,劉永才悶悶的吭了一句,「帶走吧!」

 

「你會做到吧?呀、答應我,你會做到!」一直沒有掙扎的方容國,有些不耐煩的開始反抗。

 

劉永才緊緊抿著雙唇,不理會方容國的話,轉身離去,而同時方容國也教兩名擁有過人體格的特種部隊成員半拖半拉的帶走。

 

「永才!呀、劉永才!」身後傳來方容國不似素日的冷靜沉著,放聲地嘶吼。

 

劉永才離去的步伐沒有教方容國的吶喊而絆住,筆直地往前邁進。

 

但莫名覺得胸口痛,不曉得是肋骨斷了的刺痛,還是謊言被戳破而感到心痛。

 

但他還是得佯裝成泰然自若,不能顯露自己真正的情緒於臉上。

 

不能回頭、千萬不能回過頭。

 

劉永才不斷告訴自己,努力壓抑自己想回頭看他們的衝動,但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

 

因為他知道此刻方容國正緊緊瞅著自己的背影。

 

而自己能留給他們的,也只剩這個殘酷無情的背影。

 

***

 

正常我的構想是後續還有,但後續寫不出來...就當全一章吧!

送上讓我想回鍋寫這文原因的劉永才

眼神渙散感覺可以腦補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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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mapi79022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