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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學淵前腳方踏進家門,一陣強烈的惡寒襲上身,不禁瑟縮打了個冷顫,門口滯留一股奇怪的味兒,對於嗅覺異常靈敏的吸血鬼來說,那發酸的味道竄進鼻腔格外不舒服,車學淵掩住了自己的鼻子,左右於空中揮動著手,欲揮掉那股不好聞的味道,一面蹙起好看的眉頭,一面輕輕的帶上大門。

 

──這股氣味…益發覺得熟悉。

 

 

車學淵依舊習慣輕聲的踩踏每一步,猶如鴻毛拂過沒有絲毫痕跡,經過客廳、穿過長廊,這棟獨自聳立於山丘的別墅,此刻死寂的可怕,沒有半點生氣,彷彿隨著車學淵一步一腳帶走過往曾有的熱鬧與快樂。

 

車學淵走到自己房間前,欲推開房門的手懸空於門把上,像被凍結般,久久沒有下個動作。

 

倏忽,車學淵腦中閃過一絲靈光,他記得那股味道的正體是什麼,心情莫名的焦慮,開始覺得不安,憶起今天有些反常要自己提早回來的鄭澤雲,更是心亂如麻,一種強烈的直覺讓車學淵對於今天誰都不在的家感到驚慌,絕對有問題。

 

車學淵一個轉身,推開走廊旁的採光的大窗,不顧一切直接跳了出去,著地於自家後院草地,趕緊站起身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站穩腳步,深吸一口氣後眼睛微微一瞇,過人的視力快速掃過以自家為中心方圓幾公里的事情,至少他確定附近的森林草叢裡沒什麼事情。

 

他最擔心不該是這裡,而是早早便離開的地方──教堂。

 

「該死!」車學淵低聲咒罵了一聲,沒時間在這兒多琢磨,跳過由灰色石頭一一砌成的高牆,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教堂所在的方向奔去。

 

快速疾走的同時,車學淵思索方才的事情,那股氣味是李鴻賓慣用的香水,可是裏頭夾雜了讓人不易察覺的鐵鏽味,車學淵清楚的知道那鐵鏽味是什麼,一百三十年前,他可是親身將那紅色溫熱的液體飲下肚──金元植的鮮血

 

由於是車學淵熟悉的味道,自然而然給忽略了,雖然味道淡了甚多,能讓車學淵稍稍放心的是從味道的濃度,可以猜測他們離開了多久,自己還能聞出些味兒,可見時間還沒過很久。

 

只是讓車學淵心裡最恐慌的是那味道裡摻雜了金元植的鮮血,他最不願看見的事情,或許,已經成真了,思及此,車學淵額頭不禁沁出一層薄汗,是慌張,亦是不安。

 

而那份不安於他抵達教堂時,儼然變成一股恐懼,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烈火,耳邊傳來物品碎落的聲響,車學淵再也無法思考更多,腦袋早已一片空白,如鮮血通紅的火焰不斷燃燒,吞噬這座古老的教堂,斑駁的磚瓦早已燒成漆黑,不堪的一塊塊剝落,甚至連頂端神聖的十字架,亦平靜地躺在草皮上。

 

緊接是聽見孩子們無助的哭喊聲,光聽聲音車學淵都能想像被大火包圍住,無處可逃小孩子驚恐的臉,聲響不消幾秒隨時又一個個消失,車學淵瞪大的雙眼再也噙不住淚水,完美的一直線滑落臉頰,抿住唇不願讓任何一個抽噎聲流洩而出。

 

一面哽咽一面徐徐闔上眼,車學淵不忍直視眼前的慘況,轉身欲向鎮上的警衛隊報案,耳邊卻聽見弱小熟悉的呼喊聲,絆住了車學淵的腳步,他知道聲音主人是住在閣樓上小房間的韓相赫。

 

一句微弱的“救命”讓車學淵無法坐視不管,再次回過身,不顧一切衝進猛烈的火勢中,早已熟悉到不行的建築結構,搭上不同於常人的腳程,車學淵很快地來到韓相赫房間下方的樓梯。

 

車學淵微微昂起頭,深深吸一口氣,奮力一蹬,跳進韓相赫房間內,映入眼簾即是早已吸取大量高溫熱氣,肺部功能已損壞大半、身體機能也不太能運作的幼小身軀,仍有強烈的求生意志,踩踏著踉蹌的步伐走至三角窗邊,卻無奈沒了力氣推開窗吸取新鮮氧氣,只能倚著窗滑下,苟延殘喘。

 

「……呀,韓相赫。」車學淵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推開三角窗戶,從地上撈起奄奄一息的韓相赫,雙眉緊緊糾結一起。

 

「學、學淵哥……」虛弱沙啞的氣音,沒了平日的朝氣,那從認識便以自己髮色來喊自己的小傢伙,竟然在這種時刻故意喊自己的名字,是多麼的奸詐啊!

 

「你…你…怎麼來啦?」小小的手努力抬起,覆於擁住自己肩頭上的大手。

 

「不要講話,好嗎?」

 

「……其他人呢?」不顧車學淵嚇阻,韓相赫依舊開口。

 

車學淵捏著韓相赫肩膀的手,微微顫抖:「他們…都在外頭等你出去……」

 

「這、這樣啊…太、太好了……」蒼白無血色的唇瓣勾起一抹笑,看在車學淵眼底更加發酸,現實殘忍的讓他無法將真相說出口。

 

「所以,相赫啊,你再撐一下……」

 

「我可能…嘿嘿…不太行了呢!」話雖然還是一貫的調皮,可眼睛卻已潤濕。

 

「韓相赫,聽哥的話,不要講話了!」

 

「沒、沒關係…至、至少…最後…還有學淵哥……」

 

「相赫啊…哥求你別講話,現在哥就帶你出去,請鎮上最好的醫生把你治好,然後再跟大家一起玩,所以你在努力撐一下,好不好?」

 

「我……」

 

車學淵不管韓相赫還想說什麼,更不管他知道懷中這孩子存活機率幾近零,他只想把他帶離這場祝融中,一手略過曲起的雙腳下方,一手緊緊拽牢單薄的身軀,將這個孩子一把橫抱起。

 

「至少我…不是…一個人……」

 

聽聞此話,車學淵趕緊低下頭,望見韓相赫臉上落下兩行淚,可唇角卻向上勾起,看起來很安心的在車學淵懷裡睡場覺,跟平常玩累直接睡於禮堂,被車學淵抱回房間時一樣。

 

只是這次卻如童話中的睡美人,一睡在也無法起床了。

 

「相赫啊、相赫啊、不要跟哥開玩笑,快睜開眼睛。」車學淵晃了晃懷裡一動也不動的身子,驚慌失措地說道。

 

「呀,韓相赫,我只說你不要講話,沒有叫你眼睛閉上啊!快起來啊!韓相赫!」

 

「韓相赫,哥要帶你出去了!爭氣點!眼睛張開啊!張開!大家都在等你,你不能自己一個人先走啊!」

 

「你不是還有很多首歌沒彈給我聽,嚷著要我每天來聽你彈鋼琴嗎?你不是說你還要跟澤雲學更多歌,以後要去學校彈給喜歡的女孩子聽嗎?你都還沒完成…不能就這樣離開啊…快起來…起來啊……」

 

車學淵膝蓋重重的磕到地板上,頭直接靠著韓相赫小小的額頭,一滴兩滴的晶亮淚水,燙人的溫度各個打在韓相赫臉頰上,只是那小小的身軀,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明明不是第一次目睹死亡,可是這一次車學淵卻比以往痛得更椎心刺骨,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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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mapi79022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