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使戀上浮雲

從什麼時候正大賢不再連絡，劉永才翻了翻手機的通話紀錄，距離上一通電話其實還不到四十八小時的時間，劉永才卻覺得比什麼都還要難熬。

其實劉永才一直猶豫是否該撥打電話過去，倘若是前幾天，或許在時間點沒接到正大賢電話，劉永才便會本能地掏出手機撥出電話，然而，見了正大賢六年女友之後，劉永才覺得自己好像變成膽小鬼，不願意面對現實，寧可自己忍著這股如波濤江水襲來的情緒。

劉永才想過許多方法，電話前頭加些數字就能撥打私人電話，可是每每按壓到號碼最後一個數字時，總是缺少一丁點勇氣讓電話撥出去。

劉永才嘆了一口氣，察看手機的習慣，還是改改比較好吧？

一股腦兒將手機往桌上一丟，從背包裡掏出錢包塞進口袋，拿了寢室鑰匙，還是出去覓食比較實在。

慢悠悠晃到校門口，遠遠竟看見熟悉的人影，臉上依舊是那堆疊傻子般的褶子笑容，劉永才的步伐特地放得更慢，龜速的前進，腦子在快速運轉，思考該怎麼面對那個對自己仍笑容滿面的人。

選擇一，無視；選擇二，裝作沒看到；選擇三，當成空氣。

「喔！永才！」眼看劉永才已經來到正大賢視線範圍內，相信他聽得見自己的聲音，朝氣十足的喊了一聲，完全絆住劉永才那些做好三個決定的腳步。

「……幹嘛？」還是乖乖給予回應了。

「打給你怎麼沒有接呢？」晃晃手中的手機，有些不解地問。

「手機在宿舍，沒帶在身上。」劉永才很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些。

「沒關係，見到人就好，陪我吃飯吧！」正大賢且說且自然的拉起劉永才的手腕。

「…………」劉永才愣愣地瞅著被正大賢揪住的手，想甩不是，不甩也不是，乾瞪著眼走神。

「肚子不餓嗎？」才十幾個小時沒見，劉永才都不劉永才了嗎？

「……餓啊！」

「那走吧！」正大賢不由分說牽著劉永才的手，兀自往學校對面的小吃街走去，搞得好像正大賢才是劉永才學校的學生。

吃飯的時候，還是跟以前一樣，正大賢講著些日常無關緊要的趣事，劉永才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只是劉永才不知為何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逐漸往他身上襲來。

覓食結束，正大賢反常地沒有吵著要劉永才一同回租屋處，竟是送劉永才回宿舍，兩人一路上沒什麼交談，快抵達宿舍之際，正大賢才開口讓劉永才陪他多走幾圈校園，飯後散散步也好消化。

假日的校園沒有絲毫人氣，冷清的可以，而踩踏著由石頭砌成的環校道路，除了正大賢跟劉永才，根本連個人影都沒能見著。

「假日真的好冷清喔！」正大賢隨意開啟話題。

「嗯……」劉永才亦是隨口回答。

「永才，我能牽你的手嗎？」話雖是這樣禮貌問，正大賢也不等劉永才回覆，很是自然牽起那因走動如鐘擺前後擺動的手。

「……你問的意義在哪？」

「哈哈～我只是盡告知義務。」所以不管劉永才哪個回答，都是要牽。

「呿……」原本慣性要白一眼正大賢，卻對上他帶著寵溺的眼神，劉永才杵了幾秒，這個神情以前常常看見，正大賢總是聚精會神地盯著他，劉永才還滿想問，究竟自己身上讓正大賢看見了什麼。

然而，現下正大賢凝視的眼神，劉永才清楚的看見，對方眼眸深處，還帶上一股感情，名為歉意。

該來的總是會來，只是發生的時間點，快得讓劉永才有些措手不及。

「永才…我……」

不等正大賢說完，劉永才擅自打斷，甚至接了話，那個一點都不意外的結局：「跟女朋友復合了吧？」

「……嗯。」

六年的感情，最終還是沒能捨得。

連正大賢肯定的回答，全都是劉永才早就料到的結果，明知道跟實際聽到的感受還是不一樣，即便劉永才已經對自己打了無數支強心針，他還是覺得正大賢的話給自己還略微期盼的心，狠狠宣讀了一個死刑。

──傻啊！劉永才，你真傻！

「結束了……」正大賢輕聲地說。

劉永才嗤笑了一聲，反問：「我們有開始嗎？」

正大賢凝視著劉永才面無表情的臉蛋兒，眉頭微微攢緊，他關心的不是劉永才的話，而是他越發越沉的面容：「永才…你沒事嗎？」

「不用憐憫我……」劉永才主動鬆開正大賢的手，即使掌心傳來多少對方的溫度，已經暖不到心頭。

「我……」不是憐憫，這話正大賢還是沒說出口，自己回到女朋友身邊，前些日子寂寞都有劉永才陪，現在自己能開開心心過想要的日子，然而劉永才什麼都沒有，被自己拋到一邊，現下的關心不是憐憫是什麼？

或許，只是想聽見劉永才說一聲“我沒事”，好削減自各兒的罪惡感。

「我沒這麼脆弱。」

「你…不難過嗎？」

對於正大賢的問話，劉永才不曉得對方還想試探他什麼，早在那天正大賢就做出選擇。

如果難過的話說出來了，正大賢…你就會回頭嗎？

一個連經大腦思考都不需要的問題。

「已經成了定局，我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劉永才想給正大賢一個笑，卻發覺自己的嘴角竟不受大腦控制，無法上揚，現在自己的臉一定很哀傷吧？

兩人靜了半晌，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相視，彼此都沒有迴避，許久正大賢只愣愣憋出這兩字：「……抱歉。」

「不必要。」如果道歉能讓正大賢好過些，劉永才不想接受，對方好過了，自己呢？現在狠狠被揪住的心，還有難以言喻的痛，要誰來承受？

「永才……」那個劉永才從第一次就很喜愛的沙啞聲線，現在聽起來卻覺得內心狠狠地抽痛著，若可以用一個“喂”或者老愛喊的“小騷貨”來代替自己的名字，該有多好？

即使大家都和正大賢一樣，左永才右永才掛在嘴邊，老實說，劉永才還是最喜歡聽正大賢喊自己的名字，仿佛戳到內心最柔軟的那塊兒，很溫柔深情，但也特別討厭。

因為每次喊完名字過後的話，沒一句是劉永才喜歡聽的，甚至常常覺得下一句就要和自己告別的感覺。

不過，如今這種預感，絕對是百分之兩百的正確。

劉永才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平順有些凌亂的氣息，覺得可以平穩回應時才開口：「怎麼？」

──呵，真愚蠢，微微顫抖的聲音多麼的不爭氣。

正大賢也不是笨蛋，更不是沒有任何眼力的呆頭鵝，一聽就知道劉永才聲音的差別，默默地問：「……你真的這麼愛我？」

「沒有，很討厭。」這句話，答得比任何一句話還快。

聞見劉永才的回答，正大賢反而淡淡的笑了，這傢伙的嘴還是一樣的硬啊！

「嗯，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愛我。

「好了，我要回宿舍了。」劉永才不願再與正大賢單獨相處，連一秒鐘都不想，瀰漫的冷峻空氣像八爪章魚，攀在劉永才身上，死死纏住他的脖子，難以呼吸。

「嗯，永才，謝謝你。」正大賢抿了抿嘴，壓抑自己想阻止劉永才離開的情緒，他告訴自己，今天一切都要結束，到了明天，他要回到原本的生活，那個沒有劉永才出現過的日子。

「謝我什麼？」劉永才是明知故問，就像他明知故犯一樣，在愛情這場遊戲中，是他自己打破了原本自設好的規則。

「謝什麼，你應該很清楚的。」

「喔。」劉永才有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這種心口不一的個性，即使還有好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吞下。

「謝謝你愛我。」

「…………」劉永才沒有回應，更確切來說他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對於自己真的愛上正大賢這件事情。

「你要好好保重，ByeBye囉！」語尾的再見一如往常，此刻聽起來卻格外陌生。

不是老樣子的“再見”，連“再次見面”的涵義都不給自己一點點期盼嗎？

「嗯…ByeBye…..」劉永才趕緊轉身走回宿舍，一來想保留最後無謂的自尊心，二來他不想讓正大賢發現他快把持不住的淚水及快從嘴邊溢出的啜泣。

劉永才拳頭緊緊攢住，微微發顫，力道大到指甲逐漸發白，眼前一片模糊，溫熱的液體一股腦兒奪出眼眶，還是沒能忍住，左胸口好似掉了塊肉發疼著，傷口不斷蔓延擴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心會痛？為什麼眼淚會流下？

劉永才狠狠壓低了頭，大步大步加快速度想逃回自己的寢室，腦子頓時轉出許多與正大賢過往的片段，明明兩個人相處時間不長，卻記憶猶新。

“劉永才，你完蛋了！你愛上我了！”

“吃屎吧你！哪來根據啊？”

“我說真的，你真的愛上我了！”

“我怎麼可能會愛你啊？ ”

劉永才恥笑著自己，又不是什麼生死離別，回憶搞得好像人生跑馬燈不斷閃過。

愛情就像兩個人喝酒，你乾杯，我隨意，一直以為選擇在於我，游刃有餘也是我。

然而發現，你乾杯的同時，我也慢慢飲下自己原有的倔強與堅持。

最後誰喝得越多，便傷得越痛，就像現在一樣。

劉永才好想對正大賢控訴，讓自己愛上了你，而你卻瀟灑地轉身離開。

你說愛我時，我還笑著否定對你的好感，然而當你離開我時，才發現原來我輸不起。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能把真心給掏出去，明明告訴過自己這只是一場遊戲，先淪陷的人就輸了。

到底是比正大賢晚，還是比他早一步陷入這感情中，劉永才不想去追究了，現在思考這事兒一點意義也沒有，他只知道自己現在輸得無比悽慘且狼狽。

他好想歇斯底里地大喊，不願相信承諾，可正大賢的一字一句，卻往自己心裡去了，還狠狠烙印在心板上頭。

不曾要過任何一個諾言，然而正大賢卻忘記最初給的第一個承諾，不是不會讓我痛嗎？那現在這種撕心裂肺的疼是什麼？

劉永才知道沒有立場去對正大賢哭訴，打從一開始他們倆的感情是建立在肉體基礎，就算後來真的生情了，但最後不想爭辯跟挽回的，也是自己。

直到真正結束的這天，劉永才再度感受到當初封閉許久的真心，又椎心刺骨的發疼，真是可笑。

正大賢……

我……可能……

……真的愛過你。

──END──

《後記》

這是某天(不可考)上班，跟小旺旺聊天突然出現的一句話，忘了在說我們現在在演哪齣就蹦出這句“XXOO之我可能愛過你”，然後這文的靈感就乍現，乍現過後許久，零零散散的寫著，我總算把他給完成了。

原本預定是短篇，大概只要3000+的長度，竟然變成中篇快兩萬字是怎麼回事？一開始節奏很快的兩次H，很多人都說嚇到，那是因為臨時從一篇想改成上中下三篇，結果到後來交代劉永才過去寫得很順，就決定追加戲，最後就變成五章，外加一篇番外來結束這文。

然後這篇文參雜了些現實故事，但絕對不是大部分，只有一些對話，跟一點點設定。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中間有點磨蹭，靈感來很快，但碼出來速度是很慢，還是努力寫完，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跨過去一些東西了，回頭看，心平氣和多了，感謝陪我一路走來的每個人。

不管是學長還是店長，原本想帶個方容國跟金力燦，後來想想還是算了，看大家喜歡帶誰、誰沒出場就給誰(閉嘴##，可是很歡迎把那個酒吧店長帶入金某燦，哈哈哈～因為我是想著金阿燦想出那角色，原本想直接點明，但後來作罷，給些想像空間(滾##)

最後結尾那一句話，我自己很喜歡啦！有著劉永才濃濃的傲嬌個性，到了最後他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真的愛上正大賢，還要用這種語氣迂迴的承認自己可能愛過這樣。

也許很多人對於BE這二字很敏感(?，雖然自己寫一寫也一度覺得最後BE有點可惜，但現實生活的確不可能跟小說一樣完美，那寫幾篇不完美結束的好像也不錯(?，像我自己就很喜歡賢亨那篇《平行時空》(禁止工商##)，總之，結束了這文，我也要好好趕一下數星星的文稿。

挨一古，年底了，冬天來了！巫毒娃娃大發啊！(什麼鬼##

懿   2013.11.21   02：44 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