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使戀上浮雲

攝影機的紅燈一亮，原本幽暗的舞台閃著憂鬱的藍色燈光，沒有規律的四處飄灑，而周圍飄出的灰白色乾冰逐漸散去，修長的人影於舞台正央緩緩出現，直到伴奏響起第一聲音符，輕柔溫柔的嗓音也隨之出現，舞台上藍色光芒變成暖人的金黃時，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杵在攝影機隔壁的車學淵，凝視著舞台上的人閉上雙眼聆聽伴奏，唱出精準的音調與動人的歌詞，明明比起電視機前的歌迷，他算是離那人最近的人，可是每每只要他一站到舞台上，車學淵卻覺得他是個伸手不可及的遙遠存在。

正當車學淵還陶醉於柔和的抒情歌裡時，一旁傳出導演喊“CUT”的結束拍攝聲，舞台上的那人瞧見攝影機紅燈暗下，且拍手且彎腰道謝，出道至今哈腰始終都是完美的九十度角，從沒變過。

車學淵剛回神便見修長的身影一面用慣性蚊子般小聲的音量說著“辛苦了”一面離開，他差點忘了本份，趕緊衝上前為他披上羽絨衣，且遞上一瓶水。

「LEO，表現真的很棒喔！」導演拍了拍鄭澤雲寬闊的肩，嘖嘖稱許，很少看見有歌手只要錄製兩三次就可以結束，更何況還只是個出道一年多的新人，實力真的不容小覷。

「謝謝。」鄭澤雲淺淺的笑了，面對別人讚美，原本只會靦腆笑了笑無法回應的鄭澤雲，也逐漸能簡短說一句感謝的話，看在車學淵眼裡也是欣慰，至少不用像剛出道還得充當“LEO翻譯機”，四處為人解釋鄭澤雲落跑的原因，只是害羞。

「那先去待機室等候直播吧！」導演露出和藹的笑靨說道，鄭澤雲禮貌的頷首過後便離開，一路上還不忘跟辛苦錄製的工作人員道聲“辛苦了”，即便看起來在怎麼冷漠，禮節兩字，鄭澤雲始終都不會忘記。

走回休息室的路上遇見前輩與後輩，不管是問候還是被問候，鄭澤雲保持著一貫的風格，冷漠與熱情只是一線之隔，只是鄭澤雲本身臉上不會有太多表情，出道久了所有人也慣了，LEO外冷內熱的個性，畢竟剛出道那陣子因為他冷傲的臉蛋跟偶爾不良的聲帶惹到不少人，幸好他自身用行動去化解那些誤會。

回到專屬休息室時，車學淵不禁感慨演藝圈的現實，出道還是默默無名新人時，連自個兒休息室都沒有，只能站在窄小的走廊等待出場，現在恰巧唱到一首走紅的歌曲，就算只有出道一年半，竟能用單人偌大的休息室，門上還掛著斗大的“LEO”三字以示眾人。

鄭澤雲先行走入休息室，隨意找個角落的沙發坐下，而裏頭桌上堆疊滿山歌迷應援的食物，必定知道鄭澤雲是個吃貨，送來的禮物不是照片冊也很少卡片，皆以食物為主，車學淵嗤笑了一聲，尾隨於後頭安靜的帶上門。

「肚子不餓嗎？」車學淵滿意外的問一回休息室不是先覓食的鄭澤雲。

「……咳咳。」鄭澤雲很努力壓低咳嗽的音量，可寬敞的休息室只有他跟車學淵，沒有其他聲響，因此鄭澤雲的咳嗽聲格外明顯。

「喉嚨痛？」車學淵本能的自動靠近關心。

「……有點不舒服而已。」語霸，趕緊扭開車學淵方才遞來的水瓶，潤潤唱得些許乾啞的嗓子。

「澤雲，還好吧？不舒服要說喔！不要勉強！要不要我去弄個熱茶給你？還是買喉糖回來？身為歌手嗓子最重要了，一點點不舒服都要說，我不能讓你感冒啊！」

「……好吵。」所以鄭澤雲才會不想讓車學淵聽見自己咳嗽，只是兩個聲響就換來這麼冗長的叨唸，雖然他知道車學淵是發自內心的擔心，要是負責藝人感冒受傷，經紀人連帶會受公司譴責。

「我是關心你，又嫌我吵！不要讓我叨唸的話，就好好注意自己身子啊！我不是你，身體受傷、哪兒不痛快，只要你不說我就不會知道，所以你自己多照顧自己些啊！想想你感冒受傷，難過的一定是你的粉絲啊！」

──啊、啊…反效果，鄭澤雲失算，他太小看車學淵不疲乏的話匣子。

鄭澤雲不語的抬起頭，凝視著那個像老媽子雙手叉腰的車氏經紀人，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打斷了車學淵繼續念下去，他猶豫半刻，還是乖巧地走過去。

鄭澤雲拉過車學淵的手，來回輕撫虎口附近的肌膚，這是鄭澤雲的一個怪癖，他特別喜歡虎口位置的皮膚，不管是誰，都是滑嫩細緻的觸感。

車學淵這會兒竟安靜地站好，杏仁眼眨了眨，望著那垂眼觸摸自己手的那個人，濃密修長的睫毛宛如扇子搧呀搧，車學淵看不透，此刻的鄭澤雲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彼此很有默契，誰都沒先開口說話，休息室寂靜的仿佛掉根針到地上，尖銳的聲音便會刺耳的讓人不舒服。

霍地間，鄭澤雲停下指腹的動作，一把拉過車學淵，讓他跌到自己胸口前，雙手臂緊實的收好，低頭埋在車學淵的肩窩上，淡淡的香水猶如置身於海洋清爽，香味直直竄進鄭澤雲的鼻腔，他很喜歡車學淵慣用的香水，不同時間氣味揮發所散發的感覺不盡相同，唯一不變就是這個味道，可以讓鄭澤雲躁動的心方能平復。

「我答應過你，不會再感冒的。」

「答應是一回事，你本身就體弱，哪次流行性感冒你沒有首波受到衝擊？莫名的愛跟流行。」車學淵忍不住吐槽，看似健壯的鄭澤雲，意外的容易感冒。

「……學淵。」明明不希望車學淵繼續念下去，怎知只是短短一句話，反應靈敏又擁有三寸不爛之舌的車學淵，自己又衍生出好長一段話兒來。

「幹嘛？」車學淵不好氣的回應。

「……有你在就好。」

身後響起鄭澤雲悶悶的聲音，車學淵愣了愣，深深嘆了口氣，不願再去追究鄭澤雲刻意隱藏不舒服，伸手覆住纏繞於脖子的雙手：「……我不是一直都在嗎？」

「是啊…你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