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使戀上浮雲

我們都以為結果是最重要的。

但其實那也僅僅是事物的收尾方式罷了！

※

派對開始後車學淵三不五時眼神就會飄向門口，直到四十分鐘過後，李宰煥領著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鄭澤雲走了進來，車學淵唇角揚起稍縱即逝的一抹淺笑，然後像要壯膽似的不斷扯開啤酒罐的拉環，十分豪邁的大口大口將黃湯喝下肚。

不消多久時間，自來熟的李宰煥很快跟其他人打成一片，自然冷落了不擅人群社交的鄭澤雲，瞧見鄭澤雲一人窩坐在角落喝著果汁的模樣，車學淵輕輕笑了笑，隨手掇起一罐啤酒，努力讓自己步伐不顯得踉蹌，筆直地朝鄭澤雲走去，腦袋瓜同時也努力運轉該怎麼向同班三年、又是自己愛慕的人搭話。

最後也只能擠出這種客套到不行的話。「啊、啊，澤雲不好意思。」

鄭澤雲睨了一眼車學淵，快速收回視線，看向前方那群早已玩瘋的學弟妹淡然地說道：「不會，宰煥也玩得很開心。」

可能是酒意上身，車學淵大膽的在鄭澤雲身旁坐下，然而鄭澤雲自以為不著痕跡挪動位置的模樣，車學淵其實全看在眼裡。

──要避開我也別這麼明顯啊！

車學淵在內心裏自嘲的想，一面繼續喝著他的啤酒，

白天的鄭澤雲明明笑得一臉溫柔，現在坐在自己身邊卻是臭著一張俊臉，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差異呢？

車學淵倏忽憶起那個從鄭澤雲嘴裡溜出名為“鴻賓”的傢伙，肯定是個讓鄭澤雲疼愛有加的人吧？真好呢！

確實是讓人十分稱羨，同時胸口也悶得發酸發疼，車學淵悄悄揪住自己左胸膛的布料，此時此刻就好像有人緊緊掐住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好好呼吸。

車學淵更加拚命的灌酒，試圖緩和那流竄全身的酸麻感，偏偏酒精就是無法麻痺，更沒辦法讓這種不適感消失。

「吶、澤雲，你是不是討厭我啊？」大概是酒精作祟的關係，車學淵莫名的有勇氣能如此開門見山地對鄭澤雲提問。

對方沉默了良久，讓車學淵一度放棄聽見回答的時候，鄭澤雲才一貫的小嗓門回應：「……你多想了。」

車學淵幾不可聞的嗤笑一聲，該說鄭澤雲真的很善良嗎？方才那麼明顯的躲避自己的動作擺明了一切不是嗎？

車學淵覺得方才飲下的許多啤酒總算起了點作用，可是酒精沒有麻痺心痛，也讓很能應對進退的腦袋瓜罷工，唯一好的似乎有了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與勇氣。

原本打算什麼都不告訴鄭澤雲，就讓自己開始的單戀也自己結束，然此刻的車學淵卻有了“不想什麼都沒做就結束這場沒有結果的戀愛”的想法。

「我應該沒做什麼會讓澤雲討厭的事吧？我啊、可是很喜歡澤雲的喔！」

「你……喝醉了。」不出車學淵意料的回應。

果然被當成酒後亂言，車學淵嘿嘿笑了兩聲，現在嘴巴早已不受大腦控制，彷彿身體某個開關被按下，想要把隱忍許久的感情一次宣洩。「我可是真的很喜歡你喔！澤雲。」

「……我不喜歡你。」

這句話狠狠地給車學淵宣判了死刑，車學淵微微垂下眼瞼，眼裡一閃而逝的憂傷，誰都沒看見。

之後車學淵轉過身面對鄭澤雲，伸手輕觸鄭澤雲的臉蛋，果然跟自己想像的一樣十分柔嫩有彈性，車學淵像著了魔般不斷用指腹來回摩娑著鄭澤雲的臉頰，無視了對方瞪大細長眼眸，甚至有些畏懼且生氣的表情。

──原來我也能給你不一樣的表情啊！

車學淵悲切的笑著思忖。

「呀……」鄭澤雲本能的向後退縮，車學淵自然是靠了上去，不想縮短兩人的距離，就算是曇花一現的白日夢也好，現在只想好好感受指尖傳來屬於鄭澤雲的溫暖，反正一切早就結束了，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我啊…喜歡到看見你都不自覺在腦中侵犯著你。」

「車學淵！」鄭澤雲錯愕的一手揮掉車學淵的手，車學淵垂下目光凝視被鄭澤雲拒絕拍打掉有點發紅的手背，隨即又勾勒出一抹笑，恥笑因如此撫摸鄭澤雲而感到十分滿足的自己。

最後鄭澤雲站起身子打算離去，意外地仍記得給自己說一句“生日快樂”，簡短的四個字狠狠打在車學淵心板上，就在聽聞鄭澤雲甩上大門的瞬間，車學淵的視線變得模糊，再也無法看清。

──真的是…最糟的生日啊……

※

車學淵挺慶幸在被鄭澤雲拒絕之後是迎接痛苦的暑假，因為對於大三準畢業生來說，大學中最後一個暑假必須在專題製作與教授Meeting討論進度兩者無限迴圈的地獄中度過，即使如此車學淵依舊覺得這個暑假十分美好。

因為不用看見鄭澤雲。

不用跟他四目相交後發現他眼神可能流漏出鄙夷、不用本能地去追逐他的身影、不用刻意在前往社團辦公室的途中繞道去過球場看他打球、不用羨慕那些能與他肩並肩談笑風生的朋友，都已經不用了。

車學淵不斷告訴自己，只是提早面對失戀而已，不需要消沉。

想歸這樣想的很美好，現實是車學淵如同那些分手戀人一樣有著失戀後遺症。

雖然教授要求每個禮拜的專題進度，車學淵都能如期交出沒有造成組員困擾，可是認識好幾年的友人明顯感受到車學淵發呆的時間多了、話也變少了，那個成天在自己耳邊叨念著“鄭澤雲”的人，現在一個字也不提，反常的讓人擔心。

某天與教授的Meeting結束後，友人微微攢眉關心的問：「噯…你還好吧？」

車學淵稍稍瞪大眼，他已經努力把異狀壓到最低了，還是被敏感的友人發現，不過他還是慣性的再次帶上笑靨的面具道：「嗯，沒事。」

車學淵也謝謝友人對於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沉默地拍了拍他肩頭，簡潔的說了句“會過去的”。

之後的某天，車學淵決定去久違的Gay吧轉換個心情，在這麼低迷下去也不是辦法，有新的邂逅、新的回憶才能洗去深深烙印於腦中的記憶。

那晚車學淵遇到一個聒噪的年輕小夥子，明明他很低調的坐在吧檯前安靜的喝酒，那個人卻很積極的跑來跟自己聊天，講話有點外國人獨特的腔調，但基本溝通不礙事兒，即使車學淵有一句沒一句的回著，那人仍像個機關槍滔滔不絕講著自個兒的事，而車學淵便一面小酌一面聽著他的故事。

他是王嘉爾，來自香港的交換學生，還很狗屎的跟車學淵是同一個科系，車學淵斜睨了他一眼，他趕緊擺擺手反駁自己絕對不是對學長有意思，只是單純想跟學長聊天，小小的逗笑了車學淵。

王嘉爾繼續說了下去，說是陪朋友來Gay吧喝酒，自己也對這另類的酒吧感到興趣，進來店裡後發現熟悉的臉孔就過來跟車學淵聊天。

「那學長為什麼在這裡呢？」王嘉爾像個好奇寶寶，雙手托腮，牢牢盯著車學淵的側顏問。

「喝酒啊！」車學淵簡答。

「不要喝太多喔！小心我撿你回去啊！」語罷，王嘉爾自顧自哈哈大笑了起來。

車學淵咋舌搖頭後說：「拜託！至少也給帥一點的吧！」

「你縮什麼？」不標準的韓國語，搭著王嘉爾有些氣急敗壞的表情，車學淵不禁露出笑容，久違且真心的。

「倒是你快回去找你朋友吧！」車學淵放下空蕩蕩的杯子，瞟了一眼身旁擁有清澈眼眸的傢伙，怔了幾秒，那是跟鄭澤雲一樣的眼神，讓人看著看著都不自覺深陷其中。

霎那，車學淵瞪大了雙眼，對於自己腦中一閃而過的“鄭澤雲”，他不禁低下頭一個人竊竊的笑著，明明是來忘記的，怎麼又想起了呢？

「學長你還好吧？」王嘉爾見車學淵有異狀，有些擔心的問。

車學淵單手撐著前額，悶悶地回：「沒事…快回去找你朋友吧！」

「不行！學長現在太危險了！」王嘉爾環顧一下四周，那些離車學淵不遠獨自喝酒的男人們，各個虎視眈眈彷彿只要車學淵一醉倒就要上前扛走人，王嘉爾極富正義感的個性讓他無法視而不見、撒手不管。

忽然王嘉爾聽聞一旁傳來砰的撞擊聲，趕緊看去車學淵已經不勝酒力的醉倒，額頭硬生生敲上強化玻璃的檯子，磕出個紅腫包，王嘉爾嘆了一口氣，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車學淵帶走。

只是事後車學淵額頭上的腫包腫了兩三天，當他頂著那個腫包去Meeting時友人關心的問他，就怕他為情自殺云云的，然後車學淵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說是醉倒時磕到，想當然耳被友人毫不客氣地大聲嘲笑外，也被王嘉爾因此恥笑了好一陣子。

※

開學後仍避不了跟鄭澤雲見面，但車學淵將所有可能機會降到最低，可以的話甚至希望教室外頭以前渴望的巧遇都不要出現。

偏偏天總是不從人願，有一次好死不死被鄭澤雲正面給遇上，車學淵徐徐抬起眼，瞟了不到一秒，隨即壓下了頭，悄悄攢緊的拳頭指甲泛白，他努力故作沒事略過鄭澤雲走進教室。

至今，車學淵還是沒有勇氣直視鄭澤雲的眼眸，他仍感到害怕，怕會從鄭澤雲眼裡中讀取到鄙視唾棄。

畢竟兩人本就像不會交集的平行線，沒有共通的事物，曾經的多次交會都是車學淵努力製造出來的，而現在連最簡單的朋友關係被自己給破壞了，那他們也只回歸到最單純又陌生的同班同學而已，車學淵是如此認為，然而，直到專題發表會那天發生了那件事情。

車學淵猛然打住思緒，停下纏繞圍巾的手，直勾勾瞅著鏡中那個面無表情的自己。

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試圖昂起垂下的嘴角，撐不到三秒又頹然垮下，對於擅長隱藏情緒的車學淵來說，這無疑對他是個嚴重打擊，第一次無法在臉上張揚“笑容”，伸過手強行將唇角的肌肉往上推，但在他放手的瞬間也跟著倒下。

「這下該怎麼辦……」車學淵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專題發表那天，王嘉爾還特別跑來邀請自己一同參加他們的聖誕派對，可是自己壓根沒有狂歡的心情，腦中一直閃過那天鄭澤雲強勢霸道的吻，還有他說過的話。

“這樣你還能忘了我嗎？”

車學淵伸手輕輕撫過彷彿還留有鄭澤雲溫度的唇，皺起好看的眉頭，百般無助地呢喃：「……真的、太狡猾了。」

抱歉這次過很久才更，因為有點小忙，行程有點多(RM跟GOT7)

而且我要說，這真的是聖、誕、賀、文  

雖然已經被我拖了很久，但我還是決定最後用聖誕派對(一度想改成跨年XDDD

然後謝謝催文，也請繼續催文(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