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氣中瀰漫著舒服宜人的芬多精,溫暖的金黃色陽光灑落於灰色石頭相砌而成的人行道上,不管是身穿制服的學生,還是灰黑色系套裝的上班族,人們三三兩兩經過的腳步總是快速、不停歇,在這個上課、上班的尖峰時刻,是很常見的景色。

 

這個時間的車學淵跟其他人一樣趕時間,他像隻勞碌的蜜蜂,不斷搬著各式各樣的花盆進進出出店裡與大門口,埋首於開店前的準備,將部分花兒擺放於門口透氣後,他總算能稍稍喘口氣,低頭看了下手錶,距離九點鐘還有一點兒時間,他只剩最後一個開店前的步驟。

 

 

拿起門口旁乘了半桶水的手提木桶,長柄木勺舀起滿滿的一匙水,確定前後沒有人經過,豪氣地向前潑灑。

 

這是以前住在昌原的奶奶交代他開店前一定要做的動作,車學淵原本也不太了解這個步驟用意,奶奶聽聞車學淵的困惑,她堆起滿臉皺紋慈祥的笑說“傻孩子,遇水則發啊!奶奶希望我的乖孫子自己開店能賺大錢啊!”,所以即使現在奶奶已經當了天使,車學淵還是每天堅持下去,用這種方式來思念摯親。

 

車學淵將木盆與木勺放回原處,轉過身子發現一個牽著腳踏車的熟悉身影駐足於店門口旁的花藝,他向前彎下腰,仔細凝視一束車學淵很是滿意的向日葵作品。

 

「早安。」車學淵方才碰到水珠的雙手,於腰際的軍綠色圍裙上來回擦拭,臉上掛起淡淡的笑容朝對方走過去。

 

聞見車學淵打招呼的聲音,那個人抬起細長的眼眸看了車學淵一眼,用著一貫軟糯糯的聲線簡潔回應:「早。」

 

這幾個月以來,車學淵每天早上開店前,這名年紀看似與自己相仿的男子總會來光顧,他會牽著一台自行車──可能是上下班移動的交通工具──然後穿著暗色系的西裝加領帶,正經拘謹的打扮,猶如他不苟言笑的面容,在他上班途中──車學淵如此猜測──停在自己花店前,細細觀察擺放於門口已裝飾過的花藝。

 

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不易親近的氣場,甚至帶了一絲敵意,猶如一隻長滿刺的刺蝟,面無表情的臉彷彿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冰冷,然而車學淵卻發現他凝望著花的神情竟十分柔和,眼波流露出與他冷冰冰表情相反的溫暖。

 

有人說“喜歡花的人內心都很善良”,車學淵對此深信不疑。

 

他相信眼前這個冷漠的男子,內心一定是個十分溫柔的人,就如同他安靜凝視花朵時的溫厚和悅。

 

因為車學淵也忘記是多久前,自己嘗試與他交談,只要自己向他搭話,他會一一給予回應,其實他不是想像中那麼難以接近的人,要車學淵形容的話,初次見面的他因對環境陌生,像極一隻炸了毛的小貓咪,多次光顧後,已經卸下心防,是被順過毛、乖巧可愛的貓科動物。

 

「這是向日葵喔!因為這花兒無時無刻都向著太陽,因此得名喔!」車學淵依舊帶著溫和的笑臉,為看得目不轉睛的他介紹:「聽說受到這種花祝福而誕生的人,具有一顆如太陽般明朗、快樂的心。」

 

對方聽見車學淵的話語,不禁抬起頭望向已來到自己身旁的車學淵,低聲咕噥:「很適合你呢!」

 

「嗯?」車學淵只能看見對方開開合合的唇,卻聽不清楚他說的話。

 

對方搖搖頭不願重複,回過頭繼續盯著面前的花兒:「橘色的向日葵?」

 

這次對方說的話,車學淵倒是能聽得清清楚楚,車學淵覺得他提問的很可愛,嘴角不自覺更往兩側咧去,繼續為他在自己的專業上解惑:「向日葵基本上是黃色跟橘色居多,但黃色好像是比較多人知道。」

 

「那這個紅色的呢?」修長白皙的手指頭,指向橘色向日葵旁的不同色的品種。

 

車學淵沉默了一下,像在說什麼不得人知的悄悄話似,擋住自己的嘴,傾身於他耳畔附近正色地說:「科教才能興國啊!」

 

這會兒換他傻愣於原地好些時間,車學淵彷彿聽見他唇角失守,“噗哧”的笑了一聲,看著他挺起腰,那張不輸電視藝人俊美迷人的面皮兒,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的時候,車學淵瞳孔不自覺的睜大。

 

沒想到…他笑起來竟是這麼好看。

 

「那給我這個。」

 

對方的聲音拉回車學淵遠走的注意力,車學淵對他尷尬地笑了笑說:「喔、喔…好的,請稍等我一下。」

 

語罷,車學淵利索地抱起他相中的花束,跑回店裡裝袋後,急急忙忙小跑步回店門口,快速將花兒交給對方:「抱歉,讓你久等了。」

 

不曉得車學淵哪句話又逗笑了他,臉上的微笑始終沒有退去,接過車學淵遞過來的花朵,他眼神更加溫柔了,禮貌地說道:「謝謝。」

 

「謝謝惠顧喔!」

 

對方朝他點頭回應,接著一個長腿跨坐於自行車上,把花束懸掛於把手上,頭也不回地離去,直到車學淵再也無法於人群中看見他的背影時,他才心甘情願搔了搔自己後腦袋瓜,乖乖地回到店裡,記下今天第一筆生意。

 

今天好像看到比花兒更美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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