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鳥鳴此起彼落,伴著金黃色溫和的光線灑落於車學淵的臉上,刺眼的讓車學淵下意識發出不適的嚶嚀且翻了個身,就如此停格了好些秒,車學淵索性睜開眼,睡意早已不在,乾脆起身開始一個糜爛的新日子,時間分秒流逝對於他來說沒什麼重要。

 

 

愜意又慵懶的坐起身,不打算整了床鋪,直接走下床,靠近窗邊一把往兩側推開垂下的酒紅色窗簾,收回手才發現上頭沾染的灰塵,心中盤算一下這塊布多久沒洗了,但記憶模糊的讓車學淵一點兒頭緒都沒有,算了,多久都不重要。

 

「就像這窗簾…你早已不在乎我…那何必去清洗呢?」車學淵喃喃說道,他依稀記得剛搬進來時,深知自己喜愛酒紅色,而為自己購買了這匹窗簾布的他,隨著時間推移,當初的一切自然不復在。

 

轉身前去盥洗,吸血鬼其實跟常人沒什麼兩樣,畢竟為了不讓人類起疑,試著去學習人類的生活習慣,而對於車學淵來說,作為人類也有二十年,並不用像原本的嗜血種族需特地學習,自然容易隱身於人群不被察覺。

 

雙手盛滿水,毫不留情往自己臉上潑灑,一次兩次,反覆動作將臉上的清潔乳洗滌乾淨,拿起批於肩頭上的毛巾輕柔擦拭,抬起眼瞼瞅著鏡中的自己,擦拭的動作逐漸停下。

 

灰白色頭髮諷刺地代替原先墨黑色的髮絲,像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永遠不老去,歲月的痕跡更不用擔心會刻於自己臉上,這不是每個人類女性最想要的一件事情嗎?思及此,車學淵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一把拽過毛巾置回身後橫桿上,他最不喜歡看見自己不會老的模樣,被凍齡於此,而身邊的人事物卻不等他的快速流逝,就連那事兒也過了約莫三十個年頭,而自己仍是苦悶的等待一個、下個、再下一個黎明,沒有止盡。

 

退去睡衣,隨手抓了件衣服套上,車學淵慢悠悠晃進廚房想吃吃早餐,卻發現廚房早教人搶先一步使用,咕嚕嚕的烹煮聲,還有空氣瀰漫著濃湯香氣,車學淵停在廚房門口,不知道該不該前進,就怕打擾在裏頭忙活兒的人。

 

似乎發覺有雙眼睛盯著,裏頭如蜜蜂忙碌的人兒停下動作,轉身面對門口,原本張揚的燦爛笑容著實因車學淵而僵住,那雙頰酒窩深陷的甜美笑容,就連車學淵也看傻了眼,更不論那個男人,所以車學淵從沒怪過這個男人,可這男人卻非如此,對待車學淵總是綁手綁腳,感覺就是各種不自在。

 

對方見車學淵面無表情,支支唔唔了老半天才開口:「學、學淵哥…你起床了?」

 

「……嗯。」車學淵反而顯得從容,踩著優雅的步伐晃進廚房裡,打開冰箱尋找有什麼方便直接下肚。

 

「學淵哥,我有煮早餐,一起吃啊!」

 

「沒關係,你和元植一起吃就好,我隨便找個東西吃就要出去了。」喔吼~裏頭還有香蕉牛奶,看來自己買的庫存還沒喝完。

 

「可是我也有煮學淵哥的份。」對方阻止車學淵伸手拿出香蕉牛奶充當早餐,趕緊關上冰箱的門。

 

「你知道吸血鬼吃東西並非真的進食吧?」車學淵感受到腳邊一股毛茸茸的東西蹭著,低頭望見是被養得肥滋滋的花貓,看來好幾天沒吃東西來討個溫飽,真可憐,看來自己不在家,那個男人也不會顧及這動物。

 

「我…知道……」對方在車學淵一個眼神示意後,默默退開,車學淵得以再度打開冰箱,拿出自己備好的貓罐頭,拉開鋁製拉環,略過那個男人將貓食倒進擺放於廚房流理檯旁角落的盆子裡,花貓開心快步走過去,低頭猛吃。

 

「學淵哥…你在生我氣嗎?」

 

「生氣?你?」車學淵目不轉睛看著自己家花貓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覺得十分可愛,動物總有療癒心靈的效用啊!只是對於吸血鬼,並不只有單純療育,必要時刻貓亦是拯救自己命的恩人。

 

「嗯…你是不是怪我?」

 

「怪你?為什麼?」車學淵終於肯抬起頭,望向對方,他跟自家貓一樣狠狠低著頭,雙手交疊把玩手指,他知道對方是因為緊張,可能也有恐懼。

 

「因為…我搶走……」

 

「搶走元植嗎?」不等對方說完,車學淵擅自打斷。

 

「嗯……」

 

「如果是這件事,你大可不用擔心,我沒有生氣,更別說怪你了。」車學淵再次壓下頭,且聚精會神繼續凝視著自家貓兒吃飽舔足的模樣且淡然說道。

 

「可是……」

 

「鴻賓啊!」這大概是從金元植介紹李鴻賓讓車學淵知道後,他第一次喊出對方的名字,車學淵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伸手輕撫著花貓,貓兒舒服地閉上眼享受,繼續道:「我跟元植早已有問題存在,並不是因為你的介入而讓我們變成今天這種地步,一百三十年,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李鴻賓靜了許久,簡短憋出三個字的否定回答:「不…不知道。」

 

「那是我成為嗜血種族的時間。」車學淵笑得很慘澹。

 

車學淵依舊順了順貓兒的毛,他也不指望李鴻賓回應些什麼,仍自顧自說著:「對於現在是人類的你,應該只覺得活一百三十年像個人瑞,自然不懂那些時間對於我…其背後的涵義。以前…嗯…對來我說是很久之前…記得學校老師常說要『把握當下』,可是啊…我有的是無窮無盡的時間,那該怎麼辦呢?」

 

車學淵猛然站起身,回過身子面對李鴻賓,淺淺的勾起一抹笑問對方:「你很愛元植,對吧?」

 

李鴻賓猶豫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動作,見如此畏首畏尾的李鴻賓,車學淵不禁笑得更開了:「擔心什麼呢?我已經說過,我不曾怪過你的。」

 

聽聞車學淵再次聲明,李鴻賓才愣愣的頷首。

 

「『我也很愛元植喔!』如今說出這種話的自己,也過了一個世紀了…被愛情沖昏頭的當下,『愛你到永遠、陪你到永遠』,這話兒只是感性的表達自己多愛他,但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永遠』嗎?」見李鴻賓訥訥的像幅畫杵著,車學淵就當自己在自言自語,繼續說了下去。

 

「人類生命有限,『永遠』看起來是個美麗的承諾,因為是個憧憬,也可以說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說法,人類這樣的身分是做不到的,但吸血鬼就不同了…是真正擁有『永遠』,但為了這個『永遠』我付出了代價…放棄當人類,然而在得到後才發現,原來…早在擁有那刻…我已經沒有『永遠』了。」我的愛也慢慢看見盡頭…想著想著車學淵不禁輕笑幾聲,是恥笑年少自己的愚昧。

 

李鴻賓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呆頭呆腦站於原地聆聽車學淵說話,他像在說自己的故事,亦像旁人講述個事不關己的故事,輕描淡寫的帶過這讓他反覆思索許久的事情。

 

「如果再來一次…我會選擇當人類。」

 

「呀,學淵哥,你在跟鴻賓說些什麼啊?」一道低啞如進下水道的聲音闖進車學淵與李鴻賓的對話,比起氣憤更像哭笑不得的語氣。

 

車學淵慵懶地抬起眼看向廚房門口的人,用著沒有高低起伏的口吻回:「沒什麼,作為一個前輩在分享經驗。」

 

「我怎麼不這麼覺得?」金元植單手抵著廚房門沿,扯歪一邊唇角笑道。

 

「可能廢話太多,你抓不到重點。」車學淵走過金元植隔壁時說:「過了一百三十年沒變的就是我這多話的嘴。」

 

「去哪?」金元植視線追著車學淵離開廚房。

 

「出去。」不知何時起,車學淵也不會清楚交代自己去向。

 

「出去哪?」金元植仍不放棄的繼續追問。

 

「去一個不會打擾你們小倆口的地方。」

 

當金元植打算直接面對車學淵好好質問,對方早一步快速閃出去,金元植看著已被關上的大門,嘆了好長一口氣,轉身回到廚房收拾車學淵闖出的爛攤子。

 

奔馳的速度如同迎面吹來的風,還不至於冷冽,但足以讓人腦子清醒,車學淵不曉得方才自己為什麼會跟李鴻賓多話,可能不願再看見下個被金元植迫害的人,宛如自己。

 

愛情當下的激情會促使人做出任何脫序的事情,待激情退去,理智回到身上,有些事情還能挽回,當然有些事情永遠都不可能回來。

 

一段愛情的保存期限究竟是多久?

 

車學淵這半世紀總如此問自己,最後還是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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