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使戀上浮雲

龍俊亨不知道尹斗俊在發什麼神經，中午休息一起吃個飯，還要時不時接收他快把自己盯出大洞來的凶惡目光。

「幹嘛這樣看著我？」龍俊亨自帶免疫，無視快把他大卸八塊的激光，優雅地拌著飯桌前的咖哩飯。

「呀、你是不是喜歡我姐？」在死死盯著獵物的同時，還不忘舀起一口淋上咖哩醬汁的炸豬排送到嘴裡，洩憤似的用力咀嚼。

「蛤？」

「沒有嗎？上次我喝醉那天，你跟姐姐聊得好像很開心。」送入口中的第二個豬排依舊吃得津津有味，但敵人在眼皮子底下不能錯過，持續使出目光殺人──這可是要有足夠多的眼白加上十足十的單眼皮才能做得到。

龍俊亨嘆了口氣，真心佩服尹斗俊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我還真不知道你喜歡的標準這麼奇特？」

「因為姐姐太完美了，又漂亮又是補習班老闆又有錢，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尹斗俊卸下備戰狀態，完美的進入自我姐姐腦補世界。

龍俊亨對此感到極度無語，邊吃上自己第一口咖哩飯邊說：「就說你保護過度了。」

霍地，龍俊亨手機嗡嗡震動吸引他的目光，傳訊息來的就是眼前仍沉浸於姐姐三味境界的尹斗俊親姐，問他今日下班有沒有空，想約車站附近的咖啡廳聊聊，快速瀏覽下手機通知的訊息，抬起眼看還沒從姐姐讚歌回神的尹斗俊，龍俊亨手指頭熟稔地按了按手機，回給姐姐一個OK的貼圖。

下班後來到與尹斗莉約好的咖啡廳，龍俊亨一推開玻璃門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看見角落活力十足向自己揮手的尹斗莉，龍俊亨笑了笑漫步過去。

「俊亨啊、謝謝你來。」尹斗莉雙手合十感謝臨時起意仍赴約的龍俊亨：「我幫你點好冰美式在那兒。」

「好的，謝謝。」龍俊亨且說且退去穿了整天十分累人的西裝外套，隨意掛到椅背後順勢坐了下來：「姐姐私下找我來，是要說不能讓斗俊知道的事吧？」

不虧相識多年，龍俊亨對尹氏姐弟的行為模式瞭若指掌，尹斗莉尷尬地笑道：「嘿嘿、就是上次說過那個新來的孫老師，他想約我去吃烤肉……」

龍俊亨望著談到心儀對象而雙頰通紅羞澀的尹斗莉，除了能稍微體會草木皆兵的尹斗俊護姐心切，亦有股羨慕之情油然而生。

「姐姐想約會的話，我想斗俊應該也不會阻止的。」至於會不會在背地搞小把戲，這就不好說──畢竟這是腦袋有許多小聰明的尹斗俊最為擅長的事兒。

「是這麼說沒錯，所以我希望俊亨能幫幫我。」

龍俊亨啜飲一口咖啡，不解的問：「要幫什麼？」

尹斗莉百般正色地說：「我需要戰友，跟孫老師確定要烤肉的話，當天需要你幫我綁架尹斗俊。」

他們可是血濃於水的姐弟，連龍俊亨都能猜到的事情，跟尹斗俊相處三十幾年的親姐姐怎能沒料想到，聽聞姐姐用慷慨就義的口吻說出那些話，龍俊亨不禁失笑：「我剛也想說斗俊絕對會去搞破壞。」

「對吧！對吧！那鬼靈精怪的傢伙，有時候很難纏。」

「這我不否認，有時候我真不曉得他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癡？」

兩人猛烈的炮火直直攻向不在現場的尹斗俊，多年以來被尹斗俊惡作劇的受害者找到共感，你一句我一句暢快的抒發對尹斗俊的不滿。

「只是為什麼斗俊這麼依賴姐姐呢？」

「那傢伙都沒說嗎？」

龍俊亨轉轉眼珠子，搜尋著腦海中尹斗俊除了稱讚姐姐以外的話題：「只有簡單地說…從小到大他記憶裡只有姐姐。」

「是啊！以前我家那兩老口子，說什麼海外工作錢比較多，就把我跟斗俊丟在這兒，結果斗俊幾乎就是我一個人帶大的。」憶起小時候尹斗俊臉上掛了把鼻涕，老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可愛模樣，尹斗莉不自覺的笑道：「記得大學的時候我被學長甩了，哭了一張臉回家被斗俊撞個正著，他竟然跑去打得學長回來向我求饒，在當時一個國中生打趴大學生的事兒可鬧得沸沸揚揚。」

聽聞尹斗俊戀姐情結引發不受控的事蹟，龍俊亨莞爾的說：「很像斗俊會做的事情，畢竟他是姐姐第一主義。」

「不過這樣對我們都不好呀，俊亨你也明白吧？」尹斗莉單手托腮，無奈地說道。

龍俊亨像是默認般，笑而不語。

「話說回來，俊亨你都不想告訴我那個白癡弟弟，你喜歡他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有尹斗俊在的場合，平常不苟言笑的龍俊亨就會笑得特別開懷。

「我啊…能以朋友身分待在他身邊…就足夠了。」龍俊亨微微蹙起眉頭，失落地垂下眼廉：「所以我很羨慕姐姐…能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

「俊亨也可以啊！姐姐我是你最大的後援喔！」尹斗莉伸手拍拍龍俊亨的頭頂，抬頭望見的是與他最喜歡的尹斗俊有著相似陽光燦爛笑靨的面容，對自己投以溫和包容的目光：「如果你不說，我那個笨蛋弟弟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樣好嗎？」

「可是斗俊跟我在一起，姐姐沒關係嗎？我們兩個都是男的……」

「有什麼關係？我很喜歡俊亨啊，要是你們能一起，我就有兩個又帥又迷人的弟弟，光想像帶你們出場的樣子，就很風光啊！」

「斗莉姐少根筋的地方也跟斗俊很像呢！」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對於愛情抱持著積極樂觀的態度是龍俊亨所沒有。

「因為我們是姐弟啊！」尹斗莉且說且掇拿起桌上的帳單站起身：「與其躊躇不前，不如勇敢一次，不是嗎？」語末，逕直走向櫃檯結帳。

或許是被尹斗莉的單純與活力給渲染，龍俊亨凝視著尹斗莉結帳的背影勾起一抹輕淺的笑，他拿起了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站起身離去。

後頭傳來服務人員習慣性“謝謝光臨”口號的同時，玻璃門上搖曳的風鈴聲讓初秋的夜晚更為沁涼，室內外的溫差讓忘記帶上薄外套的尹斗莉邊搓著手邊縮起脖子喃喃自語：「入秋了，晚上也涼了。」

「對了，剛剛的咖啡錢……」

「免了免了，就當是諮詢費吧！」尹斗莉瀟灑的擺擺手，阻止準備掏出錢包的龍俊亨。

「好，知道了。」龍俊亨漾起淺淺的一抹笑，將掛在手上的西裝外套，細心的為尹斗莉披上：「那外套給姐姐穿吧！別著涼了！」

「嗚嗚…俊亨啊、你喜歡斗俊真的很浪費。」尹斗莉故作哭泣的低下頭，捏捏自己逐漸發酸的鼻尖，真為一個好男人被自己弟弟糟蹋感到惋惜。

「我也這麼覺得呢！」

正當兩人談笑風生時，熟悉又遮掩不住怒火的聲音從兩人後頭響起：「呀、龍俊亨，你在幹嘛？」

「斗俊，你怎麼在這？」停下腳步回頭看見的是臭了一張俊臉的自家弟弟，張牙舞爪一副快把人給吃了的模樣。

尹斗俊一個箭步上前強行拽過姐姐，隨著西裝外套飄來龍俊亨喜歡的香水味，直衝尹斗俊腦門讓他更加怒火中燒，如刺蝟充滿敵意的視線刺得龍俊亨隱隱作痛。

「呀、尹斗俊！你冷靜點！」尹斗莉雖不是初次看過於弟弟失控，卻是第一次看見弟弟對自己最好朋友惡狠狠的對峙。

「沒幹嘛，就你看到那樣。」此時此刻龍俊亨謝謝自己面部神經的癱瘓，沒讓尹斗俊察覺到自己緊握顫抖的拳頭。

「你這麼貼心幫我姐披上外套，你還敢說對她沒意思？」尹斗俊無法克制自己益發憤怒的脾氣，他不曉得胸口那股填滿激昂的情緒是因為姐姐？還是龍俊亨？

「是啊！因為我喜歡的是你。」這一次，龍俊亨再也沒逃避尹斗俊的視線，直勾勾與他對視，夜晚車水馬龍的車燈呼嘯而過，燈光一一掠過龍俊亨眼裡彷如星辰墜落，格外真誠耀眼。

「什麼？」

「從大學以來一直都……」其實如今說再多都是徒然，龍俊亨冷哼了一聲，話鋒嘎然而止，直接略過呆若木雞的尹斗俊，向他身後的尹斗莉說道：「姐姐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幫忙了。」

尹斗莉望見龍俊亨臉上掛著十分慘淡的笑容，是無奈、更是遺憾：「咦？俊亨，等、等一下……」

不顧尹斗莉還要說些什麼，龍俊亨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留下窘迫又不知所措的尹斗莉與腦袋早已空白不作工的尹斗俊，呆然目送那單薄的背影被微涼初秋的夜幕給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