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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南大門的布帳馬車!

方容國一面氣喘吁吁地在夜晚的南大門路上奔跑,一面左顧右盼試圖在道路兩側比鄰營業的布帳馬車中尋找金力燦的身影,不忘在內心順便咆哮。

 

 

南大門不算是小區域,這些年頭來到這兒經營布帳馬車的人更是像雨後春筍般不斷湧出,所以金力燦只說了“在南大門”,詳細位置也沒告訴自己,是要讓他翻了整個南大門找人嗎?

 

總算從街頭跑到街尾最後幾家布帳馬車,明明就是冷到會打哆嗦的季節,方容國卻被逼出滿頭大汗,正當他想到能打電話給金力燦問問的時候,眼角便掃到那個一副世界末日、獨自喝著悶酒的金力燦。

 

方容國重重垂下握著手機的手,無奈地對灰濛濛的夜空白了一眼,順道狠狠鄙視自己一番。

 

為什麼每每扯上“金力燦”這三個字,他平時最引以為傲的沉著冷靜都會被拋到九霄雲外去?

 

方容國努力平順紊亂的氣息,且掀開布帳馬車的塑膠布簾,大步大步朝金力燦走過去。

 

金力燦微微撐開眼眸,發覺眼前有塊陌生的黑影,不疾不徐的抬起頭,望見平常不太有什麼表情變化的方容國,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使他不禁噗哧了一聲,垂下頭竊竊笑著。

 

「呀、笑屁啊?」方容國瞪了一眼那個給自己看頭頂發笑的金力燦,不好氣的說道,自動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

 

「哈哈、誰、誰讓你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啊!」金力燦愈笑愈誇張,甚至還大動作的拍打桌子,明明不是真的生氣的方容國,卻是被金力燦的動作給搞到上火。

 

「呀、你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快把南大門給掀了嗎?」方容國捉住金力燦拍打桌面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現在根本沒心情跟金力燦開玩笑。

 

金力燦緩緩抬起眼簾與方容國四目相交,眼角噙著不知是方才笑出來的淚水,還是更早就湧出的水珠,對著方容國露出一抹淺笑說道:「打電話給我不就得了?」

 

「我、我忘記了啊……」方容國有些倉皇的逃開金力燦的視線,扁了扁嘴說道。

 

「哈哈~~傻瓜!」金力燦笑著甩開教方容國揪住的手,一把掇起杯內仍剩一半清酒的酒杯,豪邁的一口飲下繼續說:「不過呢…至少…還肯為我…擔心啊……」

 

「這、這不是廢話嗎?」方容國粗暴地蹂躪金力燦的頭髮,似乎想藉此掩飾自己的害羞。「而、而且誰是傻瓜啊?」

 

「容國啊……」金力燦拿起桌邊的清酒,徐徐倒進以空的酒杯,一面喊道。

 

「幹嘛?」

 

「為什麼…為什麼……」說著說著語氣開始哽咽,見金力燦作勢要一口氣飲下剛才斟滿的酒,方容國眼明手快的立即阻止。

 

「別喝了!臉都紅成這樣了,停歇吧!」

 

「為什麼……」金力燦皺緊眉頭,直勾勾盯著方容國說:「我只是喜歡男人…為什麼會這麼辛苦?為什麼會被周遭給歧視呢?」

 

方容國垂下眼眸,瞧見金力燦握緊酒杯的手正瑟瑟發抖,隨即抬眼看見金力燦泫然欲泣的臉龐,讓方容國的胸口更加苦澀,甚至堵得發慌。

 

「為什麼要被說成不男不女?」金力燦咬著下唇,忍著快傾洩而出的悲傷。「我也只想跟普通人一樣…被愛、被需要啊……」

 

「金力燦……」

 

「吶…為什麼喜歡我的人不是你呢?

 

聽聞金力燦的話,方容國噤聲回不上半句話,眼看金力燦又一杯杯黃湯喝下肚,他嘆了一口氣,立刻站起身走到點餐處,跟阿珠媽結了帳,再走回去一肩扛起像個小孩吵著要糖的金力燦,不顧他揮動的手腳喊著“我還要喝”這種煩死人的醉鬼模式,方容國仍逕自將他帶離。

 

 

 

金力燦跟那位帥主管交往的事情不知何時在公司傳開來了,主管為了保全自己將一切過錯全推到金力燦身上,說是金力燦勾引了他原本的女朋友,最後迫使他們分手後在趁虛而入。

 

主管的話很快地被以訛傳訛流傳開來,對於不算是空穴來風的傳言,金力燦沒有多做解釋,卻導致連平日跟他要好的同事,分分倒向主管開始給他不好的臉色,甚至在背地裡肆意的中傷他。

 

所謂“人言可畏”,長期承受其他人鄙夷的眼光和譏諷的話語,就算脾氣在好、抗壓性在高的人,也會有崩潰的一天,就像不斷被灌氣的氣球,最後總會承受不住,然後爆炸。

 

方容國沉著臉拿下耳邊的手機,凝視著剛發完酒瘋,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睡覺的金力燦,悄然無聲的嘆息。

 

手肘抵著床沿托住自己的臉,另一手輕輕拂過金力燦柔和的睡容,方容國百般無奈的低喃:「你才是白癡吧?那種男人真的值得你這樣保護跟犧牲嗎?」

 

金力燦顫抖了睫毛幾下,吃力的撐開如石頭重的眼皮,用著有些粗啞的嗓音說:「不要…趁人睡覺…的時候…罵人。」

 

「不想聽酒鬼的話。」

 

「……你…知道了?」金力燦眼珠子睨了方容國一眼,有些怯生生地問。

 

方容國不著痕跡地收回手,依舊單手托腮的注視著金力燦道:「嗯,剛剛打給大賢問了。」

 

金力燦再度闔上眼,一面按壓著刺痛的太陽穴,一面發著牢騷:「鄭大賢這個大嘴巴……」

 

看著金力燦面目糾結的樣子,方容國一句話都沒有說,站起身子便走去廚房,倒了杯溫水回來,動作輕柔地將還有些不明所以的金力燦攙扶起,然後後方枕頭豎直讓金力燦能好好倚著,再把溫開水塞到金力燦手裡,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金力燦低頭望著水杯,又抬起頭仰望著方容國良久才反應了過來,愣頭愣腦的說句“謝謝”。

 

「頭還很痛吧?」方容國收走金力燦喝空的杯子,順口問道。

 

「嗯…還是有點。」金力燦揉了揉三不五時抽疼一下的太陽穴。

 

「那快點休息吧!」方容國很自然地將枕頭橫放好,再輕輕地讓金力燦躺回去,似乎對照顧人十分習以為常。

 

「你好熟練喔……」見方容國還整了整被子,金力燦在被窩裡悶著聲說。

 

「照顧一個麻煩的人九年了,能不熟練嗎?」

 

「呀、你意思是我很麻煩嗎?」金力燦憤恨恨的抗議。

 

「我沒說誰,幹嘛對號入座?」方容國對金力燦露出一抹壞笑道。

 

「可惡!」金力燦拉高被子蓋過頭,整個人縮成一團。

 

「快睡吧!」

 

聽聞方容國準備離去的跫音,金力燦赫然出聲:「容國……」

 

方容國打算轉動門把的手停了下來。「怎麼?」

 

「我今天…應該沒有說奇怪的話吧?」

 

方容國沉默了一會兒答:「你累了,快休息吧!」

 

「容國!」金力燦不滿的掀開被子坐起身,乾瞪瞪方容國的背影。

 

「……如果你還記得,一年後再來找我吧!」語罷,方容國按壓牆上的電燈開關,推開了房門。

 

外頭廚房的亮光灑進漆黑的房內,但金力燦還是看不清轉身離去前仍回頭對自己道聲“晚安”的方容國,臉上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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